在哪儿呢?哪儿有第二层眼睑?
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然后在某一瞬,忽然感觉到所谓‘第二层眼睑’的存在,他闭上这层眼睑,终于不是真身踏入这片纯暗之中。
据说,人类在拥有光明以后,慢慢忘记闭上第二层眼睑的方法(实际上已经退化成靠近中心的眼角的一个半透明的小薄片,而鸟类、鱼类等还存在),于是人类失去了感知本源世界的能力,也失去了感知纯粹的能力。
银古见他已经领悟到了要领,又见到神里莲过了两秒又睁开眼睛。
神里莲神色疑惑:“银古,为什么我看到的光脉又细又小?和之前看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银古:“……”
“可能是走错地方了吧。”他认真注视着神里莲,“要知道,光脉也会有偏移、枯竭的时候,但同样也有‘丰茂’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那即是通往纯暗之路,也是通往心底之路。
银古不再说光脉的事,他又从脑子里选出一个合适的故事,道:“有一种彩虹,会在雨后出现。”
神里莲:……彩虹不都是在雨后出现吗。
但既然是虫的故事,那应该不是普通彩虹。
神里莲没有打断银古的话,认真地听着。
“以前,有个男人见到了一座虹桥,一般来说,彩虹的颜色从外到内是由红到紫。”银古道:“但男人见到的彩虹颜色与正常的彩虹颜色顺序刚好相反。而且,他抓到了彩虹。”
“从那以后,男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追逐下雨天,在没有下雨的日子,就会像牛一样疯狂喝水。”
这是名为流虫的虫,尽管有生命,却与自然现象很接近,刨去有生命这点,就跟阳光和雨制造出来的彩虹一模一样,恐怕制造出虹蛇的是阳光和含有光酒的雨。
如果伸手接触了流虫,会有像是针扎一样的触感,男人因为‘抓到彩虹’,带走了彩虹的一部分,所以才开始追逐下雨天。
但要是被流虫俯身,是没有解决办法的。因为流虫类似于洪水和台风,尽管有成因,但没有目的,只是为了游荡而生,谁也无法干涉,只会带来影响。
讲完流虫的故事,银古已经带着神里莲走到了一户人家的家门口,他敲了敲门,过了会儿,里面有脚步声匆忙走来。
穿着和服的妇人看着银古,神色从茫然转变成惊喜:“是……虫师吗?”
“嗯,我是银古。”银古点头:“我之前收到了信件,您就是山枝夫人吧。”
“是,是。外子马上回来,您先里面坐……”山枝夫人顿了下,她看向神里莲,温和询问:“这位是?”
“我是见习虫师。”神里莲扬起笑容:“叫我阿莲就可以啦姐姐。”
山枝夫人忍不住笑:“我都结婚了……”
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称呼,她邀请银古和神里莲到家里来,备好点心和茶水后,趁着丈夫还没回来之前,山枝夫人先讲明了前情。
“是这样的……”
在两个月前的早晨,山枝夫人一觉醒来,发现丈夫的左耳消失了,问他痛不痛,他说没有感觉,问他听不听得见,他说左边听不见,但右边耳朵的听力没有问题。
“我们找遍了房间。”山枝夫人憔悴又忧愁道:“但房间里其他地方并没有血迹,也不知道他那只耳朵去了哪里。最初我们也以为是蛇鼠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咬断了他的左耳,但之后有一天他又忽然说左边听到了声音。”
“可是我从他左边喊话,他又说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而且外子说,他听见的声音很杂,像是有蛇虫爬行,好像又有很大的风声,偶尔也会传来陌生人的声音,他说没在村子里听过这种声音。”
“直到不久前,他说声音太大了,吵得他头痛。”
神里莲看了眼银古,眼神询问:是虫吗?
银古眨眨眼睛:多半是。
山枝夫人刚说完,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比山枝夫人还瘦,可见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折磨的很难受。
“抱歉。”男人都没功夫去看家里多出来的那个小孩子,他只看向银古,道:“医生,我这是什么病?”
山枝夫人歉意地对银古笑笑,银古也不在意自己被当成医生,他还真会两手医术。
银古问男人:“方便问一下,您在失去左耳的前一天晚上,有没有看见过红色的月亮?”
“什么红色……”男人顿住,然后眼睛一亮,激动道:“对!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男人和妻子在关门的时候,抬头看到了一弯红月在空中挂起,他当时便觉得稀奇,把妻子叫过来一个看红月亮,但妻子疑惑地看了眼黑沉沉的天,问:“哪里有月亮?”
男人便伸手指了指,“那里啊,红色的……?”
他愣住,刚才还看到红月,现在怎么突然没了?
“原来如此。”银古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叹了口气,“两个月了,你左耳的伤口早都愈合了。”
“是这样没错。”男人摸了摸伤口已经长拢的左耳,然后皱了下眉,“又来了,陌生的声音。”
从未听见过的声音,像是精灵在耳边呓语,风与云相携走过,再之后就是混乱、混乱、混乱,头痛欲裂。
“啊……”
男人难受地捂住了耳朵,尽管这没有用,“玉子,把我绑起来……”
而银古镇定的打开木箱,在神里莲的视线里拿出一些奇怪的石头、药材、器具等,他拜托正要去拿绳子的山枝夫人搭好罩子。
罩子把男人给罩住,神里莲也钻进了罩子里,银古看他一眼,不仅点燃的虫烟,还点燃了他磨好混在一起的其他粉末。
“您还要庆幸自己还能听见声音。”银古道:“耳朵还有救。”
“仔细听听。”银古声音平稳:“听一下那些声音里有没有提到地名,两个月的时间够它跑很远了。”
男人的头痛减轻了许多,他只能听银古的话,仔细辨别那些杂乱声音里的有用声音。
有雨声传来,“下雨了……”
神里莲看了眼外面,外面还是个大晴天。
“很大的雨。”刨除了那些混乱的杂乱,另一个不曾见过的地方的声音传入他脑海。
男人轻声道,“有很多人在跑,有孩子摔倒了,有人在哭……我听见了!有人说那里是——”
男人说出一个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