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守外面的管家听见屋里少爷时有时无的哭声,心情复杂且麻木。
他刚听的时候,还以为少爷欺负了,想冲进去,一想少爷从小大没哭过,那还是什么情况。
他本来以为是姑爷水平太差,给矜贵的少爷疼哭了,可后来听着不像。
倒像是难受哭了。
萧景闲立榻边,将里衣套上,望着那个床上背对着他缩成一团的小东西,眼底冷漠。
江熙沉乌黑长发拢着脑后,还透着一点湿气,白皙的面容乌发的掩映下有种说不出的静谧美好,当然他情却绝不友善,本来复杂难懂的眼眸,这会儿却噙着明显的怒,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萧景闲就立那儿,冷眼望着他,也没哄他。
他这些时日的确变了很多,无论是外,还是眼、气质,毕竟从早晚和一群人勾心斗角,警惕着、提防着、算计着、侵略着,再没了当初的嬉戏不恭,没心没肺。以前若是人见了他,只会觉得他是个俊美无俦的儿郎,不认识他的只要瞧了他一眼,立马会晓他是个位权重、手段过人的人,或许他骨子里本身就是这的人,正派风度矛盾地袖手旁观,环境的变化让他内里的一面得以暴露。
江熙沉有很世俗的应对外界的一面,他也有。
当然各自也有另外本真的一面。
从前两个人没有掉进漩涡,所以本真的那面没有经受考验,靠的很近,喜欢得很纯粹,后来局势瞬变,一个大起一个大落,环境变了,江熙沉身虎穴,无时无刻不防备着别人,自前有狼后有虎,也时时刻刻算计抵御着别人,时间久了,这面习惯了,遇见对方,第一时间也会按照习惯地那想,就会有防备算计。
江熙沉艰难地挪了下身子,似乎打定主意不他了,面上还有未散去的薄红,眼底却清明一片。
萧景闲套完了衣服,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干,就衣衫不整地立床头,一脸冷漠地打眼望他。
床上的江熙沉一动不动,态度绝情断。
不过了多久,萧景闲道:“我走了。”
江熙沉很轻很敷衍地应了一声。
萧景闲淡淡道:“走了。”
江熙沉攥了下枕头,抿了抿唇,喉间有些涩,也没说什么,扯了个笑,闭上眼就准备睡。
萧景闲漠然地望着他,不道过了多久,破功地笑了一声:“喂。”
“你走!”
萧景闲懒洋洋地笑了起来:“你相公诶,我要走,你就让我走啦?”他非但没走,还坐了回去,凑了上去。
江熙沉扯紧了子,并不搭理他。
“好了好了,怪我,对不起,过分了。”
江熙沉睁开眼睛他,不情不愿道:“我下的药。”
“哦。”萧景闲纳罕地笑了,这种事他居然还会承认错误。
江熙沉冷冷道:“你笑什么?”
萧景闲仰头望天,笑得更清晰:“说出来今晚就待不了这里了。”
江熙沉的手掐上了他的手臂。
萧景闲望着那只搭自手臂上亲昵依赖的手:“你不是挺喜欢拧的吗?要不换个地方?”
江熙沉拿起枕头就砸他,萧景闲一把抢过,他难受皱眉前把人抱住了。
“补完课本来就火气盛,你还下药,脑子不清醒,没个轻重,我可不想的。”
江熙沉说什么:“……闭嘴。”
“好了好了不说了。”萧景闲把人轻放躺下了,自也爬了上去,他的身子比江熙沉大一圈,刚要把他整个从后裹起来,这个姿势别的温暖亲近,黑暗小的卧房,好像天地间就他们两个人了,彼此都听见心跳呼吸。
“那个姚老……总之我都道的,不说是道你已经很忙了,我自解决的事情,就不干扰你了,怕你担心。”
江熙沉他抱着,困意袭来,莫名地有安感,好像漂泊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地方是家是归属的感觉,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你不难过吗?”
“怎么说呢,”萧景闲躺他身边,“肯定会有吧,因为觉得,没有谁是真正毫无私心地爱我的。”
江熙沉侧目望了他一眼。
“老皇帝,”萧景闲讥笑了一声,“我娘啊,我小的时候偷偷来京见过一次的,那会儿我觉得虽然大家都说我是野种,但是我娘是生我这个野种的,肯定会爱我,结她厌恶我,她要我滚。”
江熙沉:“老皇帝强迫她的?”
萧景闲点了下头,笑道:“那会儿是真的觉得,好像世上没有谁会真心爱我,只有自有利用价值,才人爱,呆老骗子身边,就是这的感受,明明很亲近,侍他若父,心中却总有点龃龉,我不想的,但是再所难免。”
“我明白。”
道这个人是别有目的才对自好,哪怕明理,侍奉他孝敬他,也不可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人之常情。
萧景闲抱紧他,低低道:“我不想当皇帝的,孤家寡人,有什么好的,防来防去,算计来算计去,以前是报恩,么。”
江熙沉忽然翻了个身,亲了亲他的唇:“别说,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