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赵顼可就没这么愉悦了,国库的亏损账目让他觉得窗外的雪格外刺目。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的扣着椅子的扶手。
虽然在他即位三天后,三司使韩绛就曾上书国库入不敷出,可是经过他一年的严格要求节俭、甚至是削减了宗室和一些承袭的官员的用度,宫中的一应开支能省则省,车马宫女等都开始消减,既不修建新的宫殿,也不游山玩水,甚至听从富弼的劝诫从来不显示自己的喜好,以免官员会效仿和用人力财力来讨好他。但是,这种亏空居然没有半点改善。
今日的朝堂上,为了年节的安排,户部与礼部因为庆典花费的问题,吵的不可开交。礼部要遵循祖制章法,户部两手一摊;礼部要修缮宗庙,户部两手一摊。赵顼看着现场的混乱发了脾气,扔了奏折,负气退朝。最后只能叫了富弼、曾公亮、文彦博、王陶、韩维等人在他的书房内继续商讨。
只不过众人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毕竟官员用度和军事用度,不论是考虑到维持正常运转,还是太宗太祖遗留下的制度与人情,都没办法再精简了。同时又要花钱维持与辽国的交邦、大夏的战争,以及缴纳十分丰厚的大夏岁币。一时间,无从改观。
众人商讨无果之后,相继离开了赵顼的书房。富弼故意留在了最后,赵顼看出他的意思就问着:“富公可还有什么良策啊?”
富弼双手一揖,朗声说着:“今日之状况让老陈想到一桩旧事。”“哦?什么事?”赵顼有些好奇的问着。
“不知陛下可听过《上仁宗皇帝言事书》?”富弼问着。赵顼摇摇头,皇爷爷的上书内容,他只寥寥记得几个特别有记忆点的,这个《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似乎没在他知道的范围内。毕竟他不是从小进宫学习做皇子的,很多事务的内情,他也只是在陪伴赵曙最后的那段时日里略略学习了一些,并不全面。
“那是什么?”赵顼追问着。富弼沉吟片刻,向赵顼解释着:“嘉佑三年,王安石调为度支判官。进京述职的时候,他上了一篇长达万言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那里面以他多年的地方官经历,指出国家积弱积贫的原因。他认为应效法古圣先贤之道、改革制度,方能改变当时的状况。只不过……”富弼停顿了一下,“只不过当时仁宗帝当时对于范文正公的事情心有戚戚,就没有同意他的主张。”
赵顼的眼睛亮了一些,他似乎听说过这个事情。不过随即他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年初我堪堪即位之时,司马公也曾上书指出,要除去两朝积弊,要点在于管人、信赏、必罚三点。只是他徒有想法,却没有办法实施。最终不了了之。”赵顼苦笑了一下,“就算当年才情如范文正公,也不过落得潦草收场的局面。而当今,他王安石虽有治世之才,又有如何的才情与决心呢?就怕也不过是一场纸上谈兵罢了。”
富弼明白赵顼的担心:“陛下,为君之道,在于识人善用。如今朝堂上官员已经肃清了一半,堪用之人也越来越多,想必很多有识之士也都有很好的想法。不若,借由年关彻地考察一番,如何?”赵顼点点头,想要改天换地,他确实不能仅凭一己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