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殷在陆九莹走后问伊洛徵:“汉家重礼,你怎能衣冠不整地就出门?”
伊洛徵看着陆九莹适才用过的茶盏,默不吭声地拿了过来,给自己倒满茶水随后一仰而尽。
“好,我会下令赤谷城内成年男子不准赤膊。”
孤殷以为自己耳背:“你说什么?”
“至少在白日不允许。”
孤殷听清楚了:“……”
伊洛徵有些心烦意乱,他问:“怎么没见阿烈?”
“这孩子受了刀伤,要不是乌格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孤殷叹气,“原本伤势不重,只是日夜兼程,伤口发了炎症。”
“他这般不管不顾地是想早日回家。”伊洛徵心中明晓。
“阿烈这般也是为了你。你兄弟二人齐心我很慰藉,但有些话还是要叮嘱你们。”孤殷看着儿子空空如也的辫发,内心磋叹,“我不管你们的银铃都交给了谁,但一定得记住,认准一个人就要保护好她,就像保护好自己的眼睛。男儿生世间,地位权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看透虚妄,终始若一。”
伊洛徵颔首:“我知道了。”
“关于立左夫人一事,按照我州习俗当立红丹,但是匈奴王又嫁了一位公主,此事还需再三斟酌。”
“左夫人一定得是红丹,或者阿若兰吗?”
孤殷看向伊洛徵,后者凝视茶盏,神情沉重。孤殷又如何不懂,但他历经乌州政权更迭,只会更加谨慎:“你要知道,在你的力量尚未强大之前不要轻易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伊洛徵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孤殷为他盏中添水。
“茶满则溢,适得其反。”
眼前的文君茶不带一丝杂质,纯净得可以映出倒影。
伊洛徵浅浅啜饮着,不反驳,但也没有应声。他只是在想,天意让自己与她相逢,不敢奢求心有灵犀,但渴望相辅而行,能够让她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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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满则溢,可万事不能亏她。
***
大禄府阿尔赫烈院中。
阿聿在庖厨已操劳了半日,熬好药茶再煮药膳,嚼了几口麦饼又去把仆人采来的蓍草和蒲公英进行翻晒。正忙碌间,他看到萧明月捧着食盒踏入院中。
阿聿有几分惊讶,他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去:“萧娘子,你这是……”
“他在吗?”萧明月看了看四周。
“将军在休息,是否需要我为你通传。”
阿聿问话间打量起萧明月来,今日萧明月穿的不是汉家衣裳,而是乌州女子偏爱的长袍。
萧明月轻轻踱步,以羊毛编织的长袍逶迤在脚下,宽大的袖子随风飘扬,袍身绣着鲜艳的花卉与云纹,一条条细腻的流苏垂于腰侧,每一步行走都荡漾出无尽的风情。
长袍虽然遮住双脚,但是衣襟处却开合较大,阿聿无意间瞥见她敞开的白皙锁骨,连忙抬手揉眼,佯装进了沙子。
“不用通传,他知晓我要来。”
说罢萧明月径直往里走去。
阿聿是想阻止的,他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便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