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万籁俱寂。

夏至在电离层边界的云台上，姿态罕见地结跏趺坐，任由高空之中那无尽烈烈罡风肆意吹拂着。

头发和衣袂飘飘，随风起舞，在风中猎猎作响，不住地拂动。

练炁士仰头观望着三垣二十八宿，眸光平静异常，同时也在缓缓的呼吸吐纳着。

尽管身体内的真炁湍流早已平息，宛若古井无波，深邃而宁静，不起丝毫波澜。

但是——

伴随着他吐纳导气的节奏，仿佛被无形的引力丝线所牵动，三万里星光开始摇曳生姿，宛如活了过来。

在天幕垂落的刹那，仿佛整条天河都从神话中苏醒。

波涛汹涌，星光璀璨。

这景象简直难以形容的壮观！

就如同他的吐纳频率与银河系的自转周期精确对应一般，每次肺腑舒张都牵引着猎户旋臂的星云涨落。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

整片天穹仿佛化作了共振的音叉，当银河倾泻而下，光瀑漫溢的刹那，时空都仿佛被施加了引力透镜效应，扭曲、延展——

修士的身后也随之泛起钻石粉尘般的辉光，又像是星云光晕在拨动时空的涟漪。

金黄色的老年恒星……

蓝白色的新生星群……

大星沉浮，激发出肉眼可见的干涉条纹，穿越千年的星光穿透他的身躯，铭刻着宇宙尺度的孤独……

在这一刻。

好似斗转星移，时空变换，四周的种种景色流转，映射出无穷无尽的群星，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苍茫星空。

练炁士就宛若是降临凡尘的谪仙一般，恢弘、神圣，犹如置身于浩瀚星海之间，不可思议。

尤其在他的玄境真形之下，那横贯无穷虚空的，由亿万星辰组成的巨大星图，也仅仅只是背景。

明明是如此的璀璨，如此的浩瀚。

但是对比起来——

渺小的人体好似煌煌大日，不可直视……

无穷无尽的群星反倒是黯淡无光，近乎泯灭……

——这种反直觉的感受，使得在这无边的星海中，练炁士仿佛成了唯一的存在。

这样的情形一直在持续。

直到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缓缓平息下来。

夏至也放下手来，顺带着伸了个懒腰：“……果然，都是些无聊的玄学说法，坐姿什么的对于能量利用率没有什么加成。”

至少现在没有。

又或者是在他的这个体系里，暂时是没有的。

不过青年琢磨着，等到自己以后，可以试着定义一下。

至于眼下的话……

他站起身来，脚下的云台直接消散于无形，好似逸散为最基本的灵子，归还于天地之间。

夏至俯瞰了一眼脚下的巨大行星，念动之间，身形直接消失不见，仿佛蒸发在空气之中。

………………

………………

——而在极为遥远的光年之外。

——传送完成的刹那，漆黑天幕骤然压落，将一切光芒暂时遮蔽。

练炁士的虹膜上，折射出一片从未见过的螺旋星云，三颗缠绕纠缠的蓝巨星表面蒸腾的熵值，比任何的真火都要暴烈。

这是完全陌生的河外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