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时怔住,愣愣的看着满是细小伤痕和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指,颤巍巍伸到自己脸上,下一瞬又因为无力而倏然掉落,她急忙握住那只手,头也跟着低下去,将脸颊按在手掌心里。
俞逖唇角的笑意更甚,手指摩挲了两下她的眼角,将一滴泪拨开,低声道:“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和你白头偕老呢。”
祝春时看他说一句话都显得困难,还非要在这时候贫嘴说笑,一时瞪也不是,嗔也不是,只好转过头擦了擦眼泪。
“你先别说话,等喝了药,休息好再说。”
“那你也别哭了,否则我看着都心疼。”俞逖拉着她的手指,有气无力的道。
祝春时有心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时的情形又是如何,但看着他此刻形容狼狈,脸色苍白的模样,也不好继续用这些事打扰他休息,只能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被角。
俞逖本想继续说些什么来宽慰她的心,然而只要他有开口的趋势,看过来的目光中就满含不赞同,几次过后他也就笑了笑,只是将握着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表示自己无事。
祝春时却不听他这示意,从他们出京后不是没遇见麻烦事,但都没有哪次有这件事惊险,当日万家的船宴上仅仅是落水她都禁不住担惊受怕,今日动了刀剑见了血,又是暴雨天,她刚进来时看见人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地面床上身上全是血迹,要不是胸膛还在呼吸起伏证明人还活着,她只怕当场就能晕厥过去。
俞逖本就失血过多,方才能醒已经是他素来强身健体的结果,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撑不住,只是他担心祝春时害怕,要是掉了眼泪等他再醒来还不知道怎么心疼难受,因此一直强撑着不敢闭眼。
但祝春时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勉强,因为便微微俯身,脸颊在他手背上磨蹭了几下,轻声道:“等喝了药再睡好不好,外面还在下雨不能回家,今晚我们得在通判衙这边留宿了。”
“好。”俞逖垂着眸,拇指落在她下颌处,视线自然也落到了红肿的眼圈,心底不由得轻轻叹气。
春容端着药进来,见俞逖醒了心里一喜,又看见自家姑娘的红眼睛,又有些不好受,忙将药碗搁在床边的矮几上,附在祝春时耳边轻声说话。
“这边人多了不好,一会儿你就和连江他们回去,他们两个也受了伤,要好好休整,拨两个人过去搭把手,外面让俞武候着就是。”祝春时摇了摇头,“让泻露过来陪我就好。”
春容有些担心人手不够,毕竟姑爷受了伤起不来身,需要照顾伺候的地方多得是,只有泻露双燕两个人怕忙不过来。
“最迟后日也就回去了,明儿你和圆荷过来换班就是。”祝春时吹了吹药,俞逖刚包扎好伤口不易挪动,索性由她一勺一勺的吹温了喂,药虽然苦得俞逖眉头紧皱,但紧随其后喂进来的蜜饯又很好的中和了这份苦涩,何况还是祝春时亲手喂的。
他欢欢喜喜的吃完了药,原本还想和祝春时说说话,但刚张嘴就被一根手指抵住,俞逖不解的看过去,祝春时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睡一觉吧,我在这儿陪你。”
俞逖偏头,抓着手腕轻轻落下一个吻,“好,等我醒来,我就好了。”
祝春时被这话说得忍不住笑,低下头靠近他,也轻吻在他尚且还带着苦涩药味的嘴角,“好,我知道了。”
俞逖睡过去后,祝春时呆坐在床边看了他半晌,直到外边响起叩门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抹干脸上的泪,走去外面。
泻露起先被暴雨阻拦在孟府,又见了被祝春时安排过去传话的小厮,刚安下心来打算等雨稍微小些就回去,便看见有人急匆匆的进府来说了什么消息,连魏太太都被惊动。
泻露看着暴雨雷电只觉得心惊胆战,她还看见魏太太朝着她看了一眼,她不清楚那个眼神究竟什么意思,然而不过片刻她就知道,好像是姑爷出了事,她再不能继续在孟家待下去,顾不得崔芳菲的挽留,撑着伞就匆匆离开。
回去后才知道姑娘已经带着人去了府衙,她看着瓢泼大雨,埋怨老天不长眼的同时,又忙去屋里收拾了几套姑娘姑爷的衣裳,再让护院带着人往府衙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