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都察院右都御史王之寀有本启奏。”
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声高昂的声音响起,一名身着四品朝服的言官从人群中走出,朱由校站在台阶上看了一眼这个人。
王之寀,万历二十九年进士,老资格。东林点将录里的地平星铁臂膊,朱由校心里暗笑了起来,看样子张鹤鸣不仅仅魄力大,敢自己担全部罪责,而且这个张鹤鸣恐怕还知道的东林党不少的秘密。现在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要来跳出来争夺张鹤鸣案件的办案权了。当然这也是文官的习惯套路,“托”。毕竟萨尔浒之战的杨镐在历史上一直到崇祯年间才杀呢。
“讲”朱由校冷漠的说道。
“臣,王之寀认为张鹤鸣大人所犯之大罪,应斩,但是在大明律“八议”特别优待,其中议贤,议功,议能张大人皆是符合,臣认为对于张大人应当由三法司外加皇上指派一文官来审理。而非是君主独断。”
“哦!是吗?既然王大人提到了,那朕也问问你大明律八议,可有说不遵朝令,擅自出兵,戕害我三万大军的属能,属贤的啊!谁告诉你王之宷这属于特办之项了!”朱由校厉声呵问道。
“臣,臣……”王之寀跪在地上像吃了老鼠屎一样难受,这一下他可被赵南星坑惨了,这一下恐怕小皇帝得找自己算账了。
“张问达,还是你来说说吧。”
“回皇上,臣认为按照大明律,张鹤鸣之案涉及有朋党之嫌!私自勾连边军,不遵朝廷号令,擅自改变调动军队,一桩桩,一件件都该是直接斩立决!”
“听到了吗?王大人!这三法司还需要会审吗?你来告诉告诉朕,这还有什么要审的,三万大军就丢在抚顺城,两万人还在喀尔喀蒙古呢!”
边说朱由校边阴沉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之寀。
“皇上,臣认为自古圣君皆以仁孝治国,张大人擅自出兵也是忠心国事,想要为军父分忧按照大明律确符合八议所论,贤,功,能。臣认为张大人,王大人几人说涉及朋党之嫌纯属子虚乌有,实乃张问达,张大人为博取皇上您的目光所编撰的冤案!若皇上以朋党之嫌定罪处罚实在有所不公!臣唯有午门外死谏君王!况臣本是言官,匡扶君王,监察群官,自是我等责任。今日张问达大人为博军父目光擅编错案,实在是有悖伦理,臣弹劾张问达大人,打击报复之嫌。”
此刻的王之寀突然选择了壮了壮胆子,在对着朱由校磕了一个头后,选择了硬刚!
“皇上要是张大人阴谋戕害我大军,罪当困死,那杨镐之辈……”
朱由校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好,好,好!好一个王之寀。那朕问你,张问达所犯可有实证!张鹤鸣所不犯可有实证!”
“皇上,臣认为刚才张问达大人所言就是打击报复之论,沽名钓誉之谈,纯属夺取军父目光之言!张问达此人,此心,可诛!”
朱由校看了看王之寀,笑了笑,心里一阵翻涌,坐在龙椅上,头支撑在拳头上。文官的嘴,杀人的刀,一个张鹤鸣案就让自己如此难办了,也不知道谁给了这个王之寀勇气,竟然今天这么大胆。自己也终于体会到大明朝皇帝的不容易了,只要符合他们的利益怕是黑的也是硬要给他说成白的,恐怕自己想借这一场大案来打击文官的意图自己怕是难以实现了!
朱由校向下看了一眼,叶向高依旧眯着眼睛气定神闲的呆站着,后面的赵南星一众东林官员也是在王之寀的鼓舞下跃跃欲试。朱由校笑了笑,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这个王之寀肯定也是东林党魁叶向高安排出来的。张鹤鸣到他们手里怕是十年八年也杀不掉!
朱由校扶着额头,沉沉的打趣的说道:“朕只是咨询张问达大人一下,你王大人不用给张大人带这么大的帽子吧,张大人年龄不小了,这么重的帽子怕是带不动啊!”
“至于杨镐之辈吗,朕看萨尔浒之战,真感觉恐怕有所怀疑,况杨镐之辈兵败并非他因,而是鞑子强大,我军分散势弱,各部协调不统一所至。杨镐的事得详细的差!而张鹤鸣嘛,不杀不足以平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我三万大军,王化桢也得好好的查,这里面究竟是不是内外勾连,是不是朝廷重臣和外面边将勾连犹未可知。骆大人,保护好张大人的安全,不要让他在在你们诏狱里被人弄死了!等王化桢回来好好审理这案子!”
“此案关系重大,不能查清楚,查明白,不足以告慰我大明边军,广宁数万百姓!叶阁老任主审,张问达,刑部,大理寺,通政司袁可立,东厂 锦衣卫,七方共同审理!一定要给朕查清楚,查明白!”朱由校阴狠狠的笑了笑,不让我痛快,老东西我让你更不痛快,这一下七方会审,张问达现在肯定是跟你们结下梁子了,剩下还有三个自己人我倒要看看叶大人,如何偏袒,恐怕魏忠贤伪造的罪证也是跟着锦衣卫王化桢一起回来了,四个人,我是砍定了,看看你叶向高怎么混吧!谁不知道王化桢 张鹤鸣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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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争斗最终还是朱由校小胜一场,虽然文官暂时保住了张鹤鸣可是自己内部的分裂也是越来越大了,王之寀个楞蛋这一下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俩闹的这么不愉快,恐怕都察院以后也得有一大部分针对他们了,张问达,丌诗元这可都是他们的死对头啊!而且小皇帝明显的是在偏袒张问达啊!
深夜叶向高府邸,昏暗的书房内只有几根微弱的烛火,叶向高和赵南星靠在书桌上。
“阁老,你当真想要急流勇退!小皇帝怕是不准吧!”
“梦白啊!不是我要退,是我不得不退了。这个小皇帝可比他爷难对付多了,王之寀今天虽然让小皇帝吃瘪了,可纯粹是咱们打了突击,小皇帝一时间没有什么准备,怕是日后的报复更狠啊!而且王化桢,张鹤鸣二人皆是我徒我友,我怎么审?小皇帝这是明白的恶心我呢?大明律有规避之议,可我以何等理由规避,就是我走了这几个也是必死。小皇帝就是要杀他们给朝臣一个下马威!咱们的朝局安静太久了,小皇帝已经积蓄够力量了!”
第二天,内阁大学生,太子太保叶向高连上六封奏章乞骸骨,朱由校没有允许,皆挽留。并且朱由校言辞恳切,叶向高说自己病了,就派王承恩带着御医去看。并且加封武英殿大学士,荫一子为中书舍人。叶向高最终也是没能辞掉,在惴惴不安中审办案件!可他总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感觉到小皇帝这是关注到自己了,自己怕是脱不开身了!
张鹤鸣被锦衣卫拖拽了下去,像死狗一样拉出去的。他被折磨的样子,此刻已经让全场所有的文官都看清楚了。这无异于是朱由校在向东林示威。朝堂之中暂时安静了起来,朱由校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死死的看着叶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