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焦急的大喊:“常千户,你倒是问我话啊!别光用刑!”
常风没搭理杨春。仿佛上刑的目的不是问案,而是纯粹的通过折磨犯人获得快感。
齐总旗眼前一亮:“第十九种刑?还请常爷赐教。若有效,诏狱酷刑牌上会刻下您的名字,传之万代!”
常风道:“取一张大一些的银箔,再把我虎子牵过来。”
不多时,手下拿来了银箔和虎子。
常风指了指虎子:“杨春,这是一条专门抄家寻银子的狗。”
“每次干活儿前,我都会喂给它银箔裹羊羔肉,让它认准银子的味道!”
杨春大喊:“常爷,你到底要问什么?”
常风道:“干完活儿我给你三十两赏银。让你去怡红楼脏上两天两夜!”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行刑小旗强忍着恶心,
常风道:“杨春,只要我一松手,虎子立马就会冲到你跟前,给你嚼个稀烂!
管了四年行刑的齐总旗倒吸一口凉气:“常爷,您这新刑够阴损的啊!”
常风怒道:“对待通敌叛国的变节者,越阴损越好!”
说完常风松开了虎子的脖链。
虎子朝着杨春就冲了过去!
杨春吓得大喊:“啊!!!”
原来是常风在关键时刻拽住了虎子身上的狗绳。虎子咬了个空。
常风道:“哎呦呦,虎子最近力气变大了。我快拽不住绳子了!”
杨春崩溃了,连珠炮似的大喊:“是我出卖了观恭!”
“秃鹰会派人刺杀廖爷,是我给的接头暗语,刺客才能混进廖府书楼!”
“源升茶馆藏着暗桩名册,也是我告诉秃鹰会的!”
常风将往后拽了拽狗绳:“虎子,回来。”
虎子很听话,回到了常风身边。
常风吩咐一名力士:“把虎子牵走!”
随后常风问杨春:“你为何要变节,出卖自己的上司和袍泽?就为了那一箱蒙古银币?”
杨春的表情由恐惧变成了愤怒:“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你知道我在达官营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嘛?”
杨春给常风讲述了变节的原因。
杨春世代都是工部的铁匠户。
大明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皇族、士人、官员属官人阶层。
军户、匠户、民户等属平民阶层。
奴婢、乐户、雇工属贱役阶层。
看上去铁匠户是平民。但干的活儿比贱役还苦!还累!
祖父是打铁的,儿子也是打铁的,孙子还是打铁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凭什么?
且如果在民间当铁匠,打打农具,马掌,属于做小生意。能过的很安逸。
工部造办处世代承袭的铁匠,却起的比鸡早,睡的比妓晚。经层层克扣,拿到的工钱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形同奴隶。
杨春从懂事起,就想摆脱卑贱的出身!他不想跟父亲、祖父一样,一辈子当一个卑贱的铁匠户!
机会在十二年前到来。
南镇抚使廖凡勇来户部造办处铁匠营,视察一批兵刃的打造进度。
因靠铁炉太近,廖凡勇腰间系着玉佩的青绳被烤断了。玉佩落进了铁炉里。
电光火石之间,杨春竟把手伸进了铁炉,将玉佩抢了出来。他的手被严重烫伤,他却没有喊疼。只说了一句:“大人,您的玉佩。”
廖凡勇一看,这小子是个人物!够狠!
于是廖凡勇对身旁陪同的工部郎中说:“我要抬举抬举他。你这边除了他的匠籍,让他来南镇抚司当个力士吧!”
铁匠杨春几乎一步登天。从卑贱的铁匠户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力士。
接下来的两年,是杨春一生中最快乐的光阴。
身穿锦衣卫的虎皮,威风八面,受人尊重。简直是人上人。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十年前,廖凡勇给了他一个任务:去达官营当暗桩。既然你以前是铁匠,就以铁匠为隐藏身份吧!三年后我会调你回来。
杨春如坠深渊!从威风八面的锦衣卫,又变回了一个铁匠!
他心中愤恨:还当铁匠?我为摆脱那该死的铁炉吃的苦不是白吃了?
奈何上司命令大如天。他劝慰自己:不就是三年嘛?在达官营好好搜集情报,多立功。三年以后风风光光的回南镇抚司,升官发财!
可是,或许是因为杨春的差事办的太好了。三年后,廖凡勇让他再潜伏三年。
第六个年头,廖凡勇继续让他潜伏三年。
今年已是杨春潜伏达官营的整整第十个年头!
在源升茶馆接头时,他跟廖凡勇说:“廖爷,我上年纪了。铁锤都快拎不动了。求您让我回南司吧!”
廖凡勇劝慰他:“我知道你这十年过的很辛苦。这样吧,你再坚持两年,我一定调你回来!”
杨春听到这话失望至极!这样的话他听到过太多遍了!
凭什么我就不能回到南镇抚司,堂堂正正当我的缇骑?
凭什么我这一生无论什么身份,都要守着燥热的铁炉,拎那该死的铁锤?
廖凡勇,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观恭的身份、你老廖的性命、暗桩的名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