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是持小桶边走边往道路两侧洒水的两百名小宦官。
距鸣响礼铳三刻时辰后,皇帝、皇后乘坐的御辇才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高呼“皇上万岁”恭迎圣驾。
御辇终于停下。弘治帝和张皇后携手下辇。
弘治帝朝萧敬低声说了句话。萧敬扯着嗓子高喊道:“平身!”
众人这才起身。
郡主大婚,与百姓家成婚大有不同。
譬如百姓家成婚,女儿要盖红盖头。郡主则是以团扇代替红盖头。
又譬如百姓家成婚以“三拜”后入洞房为礼成的标志。
郡主大婚则以合卺礼结束为礼成的标志。
所谓合卺礼,说白了就是新婚夫妇对饮。
郡主府九间十一架的大厅内。皇帝和皇后坐在中堂位上。
常恬和黄元在皇帝夫妇的见证下,进行了“厅堂三礼”。
老瘸子虽是黄元的养父,却因出身卑微没有官职,连大厅都进不去。只能站在前院人群的最后面。
饶是如此,他还是高兴的老泪纵横。
万万没想到啊,我这个飞贼的儿子,娶了皇上的义妹,当朝郡主!
常风身在大厅之中,也激动的流下了眼泪:糖糖出嫁了。爹,您在天有灵请安息吧!我完成了您的嘱托,抚养糖糖长大成人了!
厅堂三礼之后,开始进行最重要的合卺礼。
两名礼部主事,抬上了一个木案。常恬和黄元分别跪坐在木案两侧。
木案上放着一个被称为“俎”的器皿。器皿里盛着一条肥鱼。
这条倒霉的肥鱼是前一阵常风亲手在永定河边钓上来的,养在府中水缸里到今日,烹了作为妹妹大婚的礼器。
常恬和黄元象征性的拿起筷子,夹了些鱼肉放进嘴里咽下。
紧接着,二人拿起了瓠瓢,各用瓠瓢斟了些酒。
二人同时双手举起瓠瓢,喝下了酒。
弘治帝兴奋的喊了一嗓子:“合卺礼成!宛平郡主常恬与宗人府仪宾黄元,已为夫妇!送入洞房!”
这嗓子本来是该礼部尚书倪岳喊。弘治帝欢喜之下竟越俎代庖了。
常恬和黄元被女官送进了洞房。
女官违背礼制,在洞房中多了句嘴:“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霖是人生四大喜之二。郡主和仪宾请好好享用佳时。”
说完女官退出了洞房。
常恬放下手中的团扇,尴尬的跟黄元坐在婚榻上。
良久常恬才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从今日起,我就不是小孩子了。”
黄元道:“今后我们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厮抬厮敬.”
“啪!”常恬竟主动亲了黄元一口.
没人敢听郡主的床脚。今日的洞房,属于常恬和黄元两个人。
常风那边,则忙着恭送圣驾。
为了稳妥起见,弘治帝不在郡主府吃喜酒。万一有人在酒席中下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跟百官送走圣驾后,常风又忙着招待出席喜宴的官员勋贵、亲朋好友。
一直忙到了晚间。宾客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常风才松了口气。
晚饭常风得回家吃,不能在郡主府吃。
因为在名义上,常风这个锦衣卫家奴,是郡主的臣子。
月上柳梢头。常风五味杂陈,跟妻妾回了家。
刘笑嫣突然听到常风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常风早晨吃了两根油炸桧,之后再未进食。
刘笑嫣笑道:“摆喜宴的人,竟饿着肚子。”
常风道:“让厨房上饭吧。哦,记得上一道蒜泥猪头肉。糖糖小时候最爱吃了。”
九夫人听出常风有些失落。她劝慰夫君:“糖糖又不是远嫁。以后随时能回咱们府里。”
常风却道:“始终是自立门户了。唉,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胖墩墩的样子.”
九夫人笑道:“你瞧你这人。今日是糖糖大喜的日子,你不能愁容满面。得笑!”
常破奴嘴里大嚼着喜糖,说:“就是!小娘说的对,爹,姑姑大喜,伱得高高兴兴的。”
九岁的常破奴已经很懂事了。他如今是太子朱厚照的伴读郎。他们的老师是李东阳。
常风挤出一丝笑容:“是啊,我是怎么了。糖糖出嫁我该高兴才对。”
话虽这么说,常风心里还是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翌日,常风像往常一样,来到了金水桥前准备列队参加御门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