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谢迁立即对常风发动了攻势。
一百四十多名文官上了联名奏疏。谏言弘治帝将刘笑嫣、嘎尼昭昭明正典刑。自古夫妻一体,妻妾杀人,常风亦难辞其咎。应将其革职、流放。
说是谏言,其实就是挟众威逼当朝皇帝。
他们把弘治帝的仁慈敦厚当成了软弱。把一个宽仁的明君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常风想为妻妾说话。可当下态势,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跪地不住的磕头。
夏丛不仅要从局面上压垮常风。还要从心理上击溃常风。
夏丛道:“禀皇上。臣彻查嘎尼昭昭销赃案时,还查到了一件风月隐事。”
马文升连忙道:“夏丛,御门早朝,岂容你说什么下贱风月?”
夏丛却道:“这件风月隐事与销赃案息息相关。二十多年前,督捕司的一个老捕快查到嘎尼昭昭帮一伙儿飞贼销赃。”
“嘎尼昭昭为逃避刑罚,竟主动勾引老捕快,与之媾合。嘎尼昭昭时年才十六,还落了红!”
“常风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竟纳人尽可夫之浪女为妾。实在是丢尽了锦衣卫的脸面,丢尽了朝廷的脸面!”
夏丛说完,奉天门前广庭哗然!
常风知道,九夫人当年是被老捕快威胁。为了土家族人不得已才被老捕快夺去了贞洁。
根本不是夏丛所说的主动勾引。
可是,此刻他不能解释。这种事儿只会越描越黑!
官员们用异样的目光望向常风,宛如在看一只大王八。
常风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恨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夏丛活活打死。
局势已经一边倒。常风失势似乎已成必然。
文官们忽略了一点。常风是弘治帝的家奴。如何处置家奴,不是你们这群外臣说了算,而是皇帝本人说了算!
弘治帝终于开口:“听诸位爱卿所言,朕十分惊诧。万万没想到,皇帝亲军将领的家人,竟会干出这些耸人听闻的事。”
“朕将钦审此案。若案情如诸卿所奏,朕定当严惩常风及妻妾。”
“在案件审明之前,常风暂停一切职权,暂押宫中。”
谢迁急眼了!他知道,把常风暂押宫中,等于弘治帝将他保护了起来!
谢迁道:“禀皇上,常家与宫内关系复杂。若您钦审,民间定有非议。”
“臣建议,应由三法司审理此案!”
闵珪道:“臣附议!”
夏丛急于在上司们面前表现,竟高声道:“臣认为,皇上应效法太祖爷!”
“洪武二十六年,太祖爷曾下旨:内外狱毋得上锦衣卫,大小咸经法司。”
“臣建议恢复洪武古制。撤销锦衣卫诏狱。侦办钦案由三法司负责。锦衣卫今后只负责皇宫卫戍和随扈。”
夏丛的话提醒了一众文官。
文官们纷纷开始附和:“皇上,刑狱不经锦衣卫,是太祖爷定下的祖制啊!请皇上遵守祖制!”
“皇上,祖宗制度不可违!”
“请皇上正本清源,让国家司法重归秩序。”
典型的得寸进尺了!锦衣卫是皇帝制衡臣子最有效的武器。现在臣子竟主张废掉锦衣卫的权力。这不是逼皇帝自断臂膀嘛?
马文升忍不住了:“夏丛。你说话怎么只说一半儿?难道你忘了,锦衣卫是太祖爷创立的。”
“监察百官不法情事、侦办钦案的权力,也是太祖爷给的!”
“太祖爷晚年是短暂废除过锦衣卫的权力。可太宗爷即位后,靖难派将领飞扬跋扈、降臣派文官横行不法。”
“太宗爷无奈,只得重授锦衣卫权力!难道太祖爷晚年定下的规矩是祖制,太宗爷定下的规矩就不是祖制了嘛?”
文官们已经触碰到了弘治帝的底线。
弘治帝正色道:“朕意已决!由朕钦审刘笑嫣杀官案,嘎尼昭昭销赃案。国舅张鹤龄、张延龄为副审。”
“废除锦衣卫权力的事,诸卿就不要再提了!”
谢迁不依不饶:“皇上,二位国舅跟常家关系匪浅啊!他们参与审理此案.”
弘治帝不耐烦的打断了谢迁:“难道你是在质疑当朝国舅的公正嘛?”
“朕再说一遍,朕意已决!朝堂是皇帝的朝堂,不是臣子的朝堂!”
弘治帝很少放这种狠话。他这一次跟文官们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