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破奴表态:“先生放心。学生今后一定当个清正廉洁的好官。绝不当贪婪成性、不分是非的庸官、恶官。”
李东阳道:“好。老师相信你。呵,你若当了庸官、恶官,第一个不放过你的,是你的父亲。”
“第二个不放过你的,就是为师我。”
说完李东阳起身去了趟书房,拿来了两样东西。
李东阳道:“你知道,为师虽是次辅,却是个穷官。我没什么好贺你的。这两样东西送你,权当贺礼。”
李东阳说的是真心话。内阁之中,首辅刘健、阁员谢迁虽有理政大才,有大恩惠于百姓。但那两个人不是亏待自己的主。家里的生意做的很大,财源广进。
李东阳却一直恪守着“君子固穷”。不仅严管家人,甚至连官场约定俗成的陋规银子都不收。
李东阳送常破奴的第一样礼物,是一对镇纸。这对镇纸不是玉的,也不是金银制的。只是普通的石头雕刻而成。
李东阳道:“这是天顺八年,我殿试得中二甲第一,授庶吉士后回家省亲,茶陵老家一位看着我长大的老石匠雕成送我的。”
“这镇纸是白石雕刻,洁白无暇。今日我转赠于你,希望你今后为官做人像它一样洁白无暇。”
常破奴恭恭敬敬的接过了那对儿镇纸:“学生牢记先生教诲。定清白为官,清白做人。”
李东阳又拿出了第二样礼物,是他刚写的一副字,墨迹还未干。
白纸上赫然写着“为政不在言多,须息息从省身克己而出;当官务持大体,思事事皆民生国计所关。”
李东阳不仅是诗词大家,更是书画大家。这副字笔走龙蛇,诉说着李东阳的为官原则、人生理想。
擅权也好,维护文官集团利益也好,有时候在朝堂上耍些阴谋诡计也罢李东阳站在那个位置、那个立场,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
“民生国计”四个字,他从未敢忘却。
常破奴收好两份礼物,恭恭敬敬的朝着李东阳行谢师礼:“先生,多谢您的多年教诲。”
李东阳欣慰的捋了捋胡须:“得天下英才育之,不亦乐乎。但愿你能够履行刚才的诺言,今生清白为官,清白做人。”
常破奴拜别授业恩师,回到了府中。他把跟李东阳的对话,原原本本说给了父亲常风听。
常风感慨:“李东阳是个厚道人啊。”
钱能外宅。
钱能上了年纪,觉少。晚上爱跟一个叫黄锦的徒孙下棋。
钱能跟其他徒子徒孙下棋就没输过。跟黄锦下棋就没赢过。
这黄锦十二三岁,生得白白胖胖,宛如一只大胖头鱼。
今晚的这盘棋下了三十几手,钱能已显露败局。
钱能苦笑一生:“完了。苟延残喘!”
黄锦笑道:“干爷,今晚您又要输啦!”
钱能笑骂道:“小兔崽子,哪天我让锦衣卫的王妙心来跟你下一盘。准让你片甲不留,输到哭!人家王妙心是四品通幽境的国手。”
就在此时,一名小宦官通禀:“干爷,刘瑾刘公公求见。”
钱能道:“哦?让他进来。”
不多时,刘瑾拿着一份礼单来到了钱能面前。
刘瑾笑道:“钱公公,您是老前辈。晚辈得皇上隆恩,今日刚入司礼监。今后还要向您多多请教。这份薄礼不成敬意。”
说完刘瑾将礼单呈上。
钱能瞥了一眼,只见礼单前两行写着“白银两万两,黄金一千两”。
这份礼绝对不“薄”。
钱能没有推脱,收下礼单:“送这么重的礼给我,是要买我的厂卫吧?”
刘瑾“噗通”给钱能跪倒在地:“皇上三个时辰前说,体恤钱公公年老,厂卫事务繁杂。让您卸任督公一职,只保留司礼监秉笔之位。减轻您的负担.”
“晚辈为您好一通说情。说您老当益壮,老而弥坚。区区厂卫事务,对您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架不住皇上太关心您的身体.”
钱能摆摆手:“场面话就别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内臣也是臣啊。这道理我懂。”
“自怀恩公公病故,我接管厂卫已有十七年。是时候把这副重担交给年轻人挑了。”
“接任我的人是谁?你嘛?”
刘瑾答:“晚辈能力不足,怎能担当厂卫大任?晚辈向皇上推荐了谷大用,接任东厂督公之职。”
这倒是出乎钱能意料:“新督公竟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