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虎道:“我看那祖孙二人就是寻常乞丐。”
尤敬武却道:“义父经常跟我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谨慎些指定没错。”
雨夜的藏北驿万分热闹。
刚进一老一小两个乞丐。门又被人推开了。
这回进来的是一个妖里妖气的妩媚女人。这女人走路扭腰摆臀,腰间塞着一方红丝绢。
大明的青楼女子腰间都要塞一方红丝绢,衣服里面还要贴肉系一条红绳。脚踝上亦要系一根红绳,红绳上还要穿一个金豆子或银豆子。
腰和脚踝上系贴肉红绳是青楼女子们的迷信。她们相信这样可以保平安、避脏病。
且青楼女子也是有尊严的。接待客人时,身上有条红绳就不算一丝不挂。
至于腰间的红丝绢,则是一种招牌,表明给钱就能睡,而非卖艺不卖身的“金鱼”。
妩媚女人身后跟着四个龟公,抬着一个大箱子。
驿丞乐了:“我这北藏驿什么时候成了南城驴蛋子街的大车店?什么三教九流推门就往里进?”
妩媚女人用魅惑、放荡的声音说:“你是驿丞?我来跟你睡觉的,你爱不爱?”
驿丞指了指自己的白胡须:“姑娘,咱少年不知那什么贵,如今老了只能望着女人空流泪。你这一套对付我没用。”
“这是朝廷的驿站,绝不收留粉头!”
妩媚女人拿起红丝绢,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呦。我可不是寻常粉头。我是京城怡红楼的头牌翠仙。刚接了个倒霉活计,跑去沧州伺候你们兵部车驾司的高郎中。这下好,遇上大雨回不了京了!”
天下驿站,皆归兵部车驾司管。
翠仙所说的高郎中,是大明所有驿丞、驿卒的顶头上司。
驿丞知道,高郎中最近在北直隶各府巡查驿站、驿道。
驿丞脸上露出迎合的笑容:“啊,原来是高郎中的相好。”
翠仙笑骂道:“谁跟他是相好?我巴巴的从京城跑到沧州,他捅咕了二十下就完事儿了,让我打道回府。我要有这等相好,不得活活旱死啊!”
说完翠仙从袖中掏出一张驿券:“这是你们高郎中开的驿券。给我准备一间房。”
二楼尤敬武听着楼下的对话,心中暗道:大明的文官实在荒唐。驿券是朝廷颁发给文官的投驿凭证。高郎中竟给一个粉头开了驿券。正好,义父那边正搜集百官不法情事呢。这就是妥妥的不法情事。这事儿我得记着报上去。
巴沙有些奇怪:“尤爷,有蹊跷。”
尤敬武问:“怎么了?”
巴沙答:“怡红楼就没翠仙这一号人!”
怡红楼是赛棠红开的,后来徐胖子、张鹤龄、张延龄也在里面入了股。
用后世的话说,怡红楼是锦衣卫袍泽找乐子消遣的据点儿。
尤敬武是个专情的老实人,从不逛青楼。自娶了严嵩的妹子,便与妻子如胶似漆。
他对怡红楼里的事一无所知。
吕大虎在一旁道:“见过冒充金枝玉叶的,没见过冒充青楼粉头的。此人有问题,可能是刺客。”
尤敬武压低声音:“咱们静观其变。”
一楼大厅内。驿丞半开玩笑的说:“官员住的卧房满了,随从住的通铺也满了。翠仙姑娘,你总不能在一楼光着腚睡石板。”
驿丞这是想为难下翠仙,让她赏点银子。
好一个驿丞,顶头上司睡过的女人,他都得榨出二两油。他这种人恐怕大粪车搁家门口过,都得伸手尝尝咸淡。
翠仙一掐腰:“卧房满了?这还不好办!”
说完翠仙抬起嗓门,喊道:“我说住在驿站的诸位大人,今晚谁寂寞?我陪他睡觉!不收过夜钱!”
“今晚这么大风雨,阴冷阴冷的。有个不花钱的肉被子盖还不快些上赶着?”
二楼的尤敬武对吕大虎说:“今晚你跟她睡。看住了她。”
吕大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属下就不客气了啊!”
这笑容.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死了十九名袍泽弟兄的人该有的。
吕大虎朝着一楼大厅大喊:“哈,这真是天随人愿。刚才我还喊想要个娘们呢!这种风雨天最适合偷香窃玉了!翠仙姑娘,今夜你就陪我睡!”
翠仙放浪的大喊:“看你人高马大的,该不会跟兵部的那个银样镴枪头一样,捅咕二十下就完事儿了吧?”
吕大虎喊道:“试试就知道了!我要不让你哭爹喊娘求饶,我吕字倒过来写!”
说完吕大虎跟尤敬武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