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这个盐司官,说白了就是狗咬尿泡空欢喜。”
常风插话:“梁伯宏,别在皇上面前装可怜。我晓得你的心思。把两淮盐务的银子分给高官、封疆。等三年任满后,他们会保你高升!”
“你是在拿朝廷的银子,送自己的人情。”
梁伯宏道:“常帅爷所言极是。可反过来说,我若不帮他们捞银子。他们会想出一万个办法置我于死地。”
“盐运使在江南还算个官儿。到了京城,不过是大人物们脚下的一只小蚂蚁罢了。”
“皇上,罪臣也是被逼无奈!”
正德帝丝毫没有怜悯梁伯宏。他问:“民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别脱了裤子放屁!说,都有哪些官员涉案?每人各分了多少银子?”
不得不说,梁伯宏的记忆力超强。
他供出了六名部堂大臣、二十多名司官、两个巡抚、三个布政使、两个按察使,二十多个知府的详细姓名,官职。
不仅如此,一任三年三十六个月。每个月他给了每名官员多少盐引,都记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一本活账册。
常风给正德帝讲述种种酷刑时,正德帝没有丁点寒意。
此刻梁伯宏的供述,却让正德帝汗毛倒竖。
正德帝怒道:“这么一大批文官都在盗取盐务银,这是明晃晃的挖大明王朝墙角啊!啊呀!长此以往可还得了!”
梁伯宏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他道:“回禀皇上。民间有句话评价朝廷文官,至为允当。”
正德帝问:“哦?什么话?”
梁伯宏答:“大明的文官,见一个杀一个,冤枉。隔一个杀一个,漏网。”
“罪臣供述的那六十多人,仅是专门吃盐务的文官。京城、地方文官,还有专门吃走私的、吃丝绸的、吃茶叶的、吃铜矿的、吃军需的、吃漕运的.”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一百个文官里,有三五个清官可能都算多的。”
正德帝凝视着梁伯宏,一言不发。
他心中叫苦:先皇啊先皇,您老留给朕的,是怎样一群文官,是怎样一群帮朕统治大明的“帮手”?
怪不得刘瑾曾跟朕说过。您老这辈子虽开创了盛世、有大贤君之名,但也纵容文官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朕若再不对文官下手。恐怕用不了二百年,大明就被这帮乌龟王八蛋玩亡国了!
刚才梁伯宏招供时,常风一直在一旁充作录供百户,记录供词。
他吹干了墨迹,将一沓供词、名单交给正德帝:“皇上,梁伯宏的口供已录完。是否让他签字画押?”
正德帝没有接话。而是感慨:“常卿,朕的姨父。朕周围真的是群蠹环伺啊!”
常风适时拍了正德帝的龙屁:“澄清吏治,非皇上这般大有为君主不可。”
正德帝道:“罢了。让他签字画押吧。”
梁伯宏签字画押后,常风道:“皇上,既然是钦审,您总要给梁伯宏定出罪名、惩罚.再征询内阁的意见。”
可怜的少年天子,惩治一个贪官还要去征求刘、李、谢三位辅政的意见。
正德帝冷笑一声:“既然梁伯宏供认不讳,如此坦白。朕便不杀他。用那柄怪刀给梁伯宏上刑吧。上完刑后,将梁伯宏送入浣衣局,当个内使,永远不得升迁!”
“既然他手不干净,朕就让他此生与水为伴。好好搓洗搓洗他那双脏手。”
内使,听着名字里带个“使”字,好像是个官儿。其实是内宦小卡拉米中的小卡拉米。
大明内宦分为九等。一等太监;二等少监;三等监丞;四等大使、司正;五等副使、司副;六等奉御、典簿;七等长随;八等火者,九等内使。
梁伯宏大喊:“皇上饶命!”
正德帝却道:“朕已经饶了你的命了啊。还不谢恩?”
梁伯宏先是叩头:“罪臣谢皇上隆恩。”
片刻后他又开始痛哭流涕:“皇上饶了罪臣吧。罪臣不想变成中人。”
正德帝没有搭理梁伯宏,而是催促常风:“快叫行刑百户用怪刀给他上刑。朕迫不及待观赏了!”
常风问:“皇上,你只定了梁伯宏的惩罚,却未定他的罪名啊。”
正德帝冷笑一声:“呵,罪名由内阁的三位先生定!朕倒要看看,他们给梁伯宏定罪名时,自己脸不脸红。”
常风拱手:“臣遵旨。来啊,给梁伯宏上宫刑!”
行刑百户拿起了那柄怪刀。片刻之后,锦衣卫问案房中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