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炎拍了拍门,一名男童来开了门,那男童见到韩炎大喜,转头对里面喊到:“娘,是恩公来了!”
一名中年女子的身影旋即出现在门口,见到韩炎她喜形于色:“恩公请进,请上座。”
韩炎坐下后,那女子唤来一双儿女,三人共同对韩炎行了个大礼:“慕青携子骆宁、女儿欢欢谢过恩公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恩公今后但有差遣,慕青必不推辞!”
韩炎连忙起身伸手虚扶:“大娘子不必客气,此事已过去了,不必再提,快快请坐。”韩炎这话也不全是客气,他是真的不想再提那晚之事了。
“不知恩公如何称呼?”慕青告座后坐在了一侧,骆宁和欢欢站在她的身后,好奇地看着韩炎。
“在下韩炎,在大公子身边伺候,府中都称我韩管事。慕娘子也不必总称我‘恩公’,就叫韩管事便好。”
“您说的那位大公子便是那日吩咐将我们带回府中的那位公子吗?”慕青当时虽然昏迷,但两个孩子是知道当时的情况的,也都说给她听了。
“正是。慕娘子身体可好些了?”
“不过是冻饿所致,又染了些风寒,这才病倒了。有白大夫悉心照料,又将养了这几日,已经好多了。江湖儿女,没那么娇气!”这慕青说话大大方方,倒的确不是久居闺阁之人。
这话倒勾起了韩炎的好奇心:“不知慕娘子是作何生计的?到望州所为何事?”
听韩炎如此问,慕青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模样,浮现一抹悲伤之色,缓缓道:“我家原本是在郢州开镖局的,先夫名叫骆勋,我们夫妇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号的,我家的振风镖局虽不敢说是赫赫威名,但走遍大渊也还从未失过手。可不想就在两个月前,先夫押镖路过京东路宣州时误闯入了一处军寨,遭到了官兵阻拦。先夫发现走错了路便欲退出,可那帮官兵不分青红皂白竟将镖局上下数十人围起来用弓弩全部射杀了,还把押送的货物也抢走了,尸体丢在了乱葬岗。多亏先夫的一个徒弟当时只是受伤未死,躲在死人堆里等那些人走远后,才背着先夫的尸体悄悄逃了回来,将真相告知于我。我安葬先夫后,本打算去宣州查明真相,可这时债主找上门来。我们弄丢了人家的货,总要照价赔偿的,先夫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振风镖局的信誉不能丢,于是我只好变卖家产,又将镖局的房子也抵给了人家,这才算是勉强还了债。可如此一来我便几乎身无分文了,一双儿女又小,总得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我思来想去,想起来我在望州有个表哥,便带着儿女前来投奔,可没想到在路上我就病了,到了望州又打听不到表哥的下落,走投无路之际又遇到了那晚之事,若非韩管事出手相救、大公子好心收留,我们母子怕是要死在望州了!”
韩炎听罢叹了口气:“那振风镖局我倒是也听说过,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遭遇,倒是令人唏嘘!慕娘子今后作何打算哪?”
“虽说江湖儿女刀里来剑里去,技不如人,命丧他人之手也是常有的事情,可先夫之死不明不白,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先夫常年押镖怎么可能走错路呢?而且逃回来那徒弟也保证,那天的路肯定没有走错,那里原本就是没有军寨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一座军寨。而且,既是官兵为何又行杀人越货之举?此事不查清,我心中难安,只是......”慕青又低头看了看趴在腿上的小女儿,“儿女尚幼,我又不能抛下他们不管,此事倒叫人为难。”
“骆掌柜之事不是三天两日便能弄明白的,慕娘子不必心急,还是先将一双儿女照顾好,如此方不负骆掌柜在天之灵。”韩炎好言相劝道。
“韩管事所言极是。”慕青看了看韩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娘子有事但讲无妨。”
慕青赧然一笑道:“我们母子三人在府上打扰数日了,蒙府上送衣送药,又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再吃白食了,可身上又别无余财,便想着问问,有没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着做的。我粗通些武功,也有点力气,两个孩子也都勤快,您要是有什么活儿大可吩咐我们去做,也算是报答于万一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韩炎微笑道:“慕娘子有此心可见是厚道之人,不过此事我要秉明了大公子方能答复你。目前,你大可宽心住着,府中老太太最是慈悲,常常做些怜贫济困之举,你这事不算什么的。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你们早点休息。”
慕青将韩炎送出门外,韩炎刚出药局,正好看到白郾回来了。
“白大夫,给丁先生看完病了?”
“是,确如大公子所料,丁先生有些肝失疏泄、气机郁滞,以致情志不畅、抑郁不乐,我开些药给他调理调理,应该会好很多。另外他脸上的刺字如何去除,我一时也说不好,还要查些医书,想想办法。”白郾一一回禀。
“好,辛苦了。”
白郾忙道“不辛苦”,便回药局煎药去了。
韩炎回到紫竹院时,柳翀正在看周掌柜的信,周掌柜除了禀报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之外,主要说了一下淮州榷易使丁造,说是“平原商号”跟东吴的生意初时确实被他盯得很紧,但好在商号遵循柳翀的指示,完全照规矩来,绝不做任何犯禁之事,总算没给人家留下任何把柄。后来那丁造见抓不到什么把柄,也就不再盯的那么紧了。
柳翀还是有些不放心,提笔简单给周掌柜回了一封短信,嘱咐他仍然要万事小心,不可大意。
王采蘩出了月子以后,戴宾便在附近买了一处小院子,一家人搬出了药局,药局东厢便又空置了,因此,那当日被救的母子三人便被暂时安置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