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恩客们多数都是满怀希望来到盛京为闯一番名堂的读书人。这听得多了,林绾绾也知道多了。这看得多了,也明白多了。
世道本就不公,即使才华横溢的读书人,他们再如何满怀志气,都迈不过盛京城的士族门槛,更别说越过那层层叠叠的金墙红瓦,站在庙堂高处,一舒满腔的热血才智。
她不认为这世道有什么国家能改变现状,因为每个国家皆是如此,所以她才与那广陵君一夜恩情,其实压根没有情,她只想越过那道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让自己的儿子作为改变世道的一人。
她的视线落在了陆溏的身间,她想起与他初见时的模样。
少年才气高,家中又与京都府有着亲家关系。刚来到京都城时,他自负才学无人能及,目空一切,得罪了权贵。
结局如同所有落难书生一般,没人再敢用他,可他又比多数落难书生幸运很多,与京都府的那层关系,只要不再拿起那支笔杆子,他还能活得很好。
这便是世间的生存之道与无奈,若身后没有人,平凡百姓早该死了千百次了。
林婠婠用手将时不时随风飘起的车帘紧紧捏住,使它不再随风而起,露出一星半点香车内的场景。接着她将唇覆到陆溏唇畔,如似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还不等陆溏顺势倾身,抚上她的腰肢,她便将头一侧,抬起另一只手抵在了陆溏的胸前。
她低声轻语:“陆郎,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这些年的梦,该醒了。”
她叹息的话语,语气轻而柔美,就像是一只蝴蝶,曾经来过又缓缓离去。
马车外,与姜楠并肩而行的商归目视着正前方,没人知道他如今心中究竟在想什么。而与他们不远处抱着剑的程安,亦是在无声的小跑跟随。
直到车马停下了,只见陆溏从香车里钻出,他双目猩红,发丝凌乱随风而扬。
“看来,是谈妥了。”不知何时来到姜楠他们身旁的沈一正冷不丁地说道。
听得姜楠眉头一皱,给他示意眼色,暗示商归还在身旁呢,别说这些。
“无碍的。”商归面上悬着淡淡的笑容,回答姜楠的暗示。
这场陆溏送别林婠婠的戏是在陆溏离开后结束的,商归并没回到马车里,而是站在姜楠的身边与她并行。
大致走了几个时辰后,姜楠已然是顾不得什么,席地而坐,一边敲腿一边抱怨道:“我们要不再买辆马车吧,两条腿走路太累了。”
“现在就不要顾及什么身份地位了,等下大家一起坐马车吧。”林婠婠递来清水,说着。
姜楠见四周其他人纷纷不语,她不想委屈自己,将手一抬,说:“我赞成,这路我已经走不了一点了,我怕我再走下去,还没出吴国,不,还没到下一个城邦,我就要卒了。”
众人坐上马车后,确实路程快了很多,临近下一个城邦时,青衣护卫雇佣的镖局也跟上了。
三个女人,三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