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站了起来,他沉思片刻说:“电话线马上也要通了,以后这里更不消停了,如果他还能干活的话,你去把他送回工地。”
慕容良答应一声出了门,不一会他急急地回来了:“队长,吉田大佐已经在惩戒屋了。”
“哼!他这是开始立威了。”
他不会阻止吉田一郎做出的任何决定,虽然田下村夫走后由吉田一郎正式上任,但是就他这样急躁的性格用不了多久这里会变得一团糟,到时候还得是他佐佐木才能稳定。
此时,惩戒室里传出一声声惨叫,慕容良突然想起在惩戒室血淋淋的申云昊……
一连几天,佐佐木都心事重重的,除了去工地视察,就是在桂花香的屋子里鬼混。每当他从那个门出来,吉田一郎总是一副黑脸看着他。晚上那个屋子里传出的声音一次次刺激着他,每次总让他想起死去的真由美和远在美国的珍妮。
他和陆军学校的十几名同学到中国满洲实习期间给珍妮写过信,他热切希望珍妮带着女儿到中国与他团聚。但一连写了三封信都石沉大海,于是在对妻女的深深思念中他沮丧的结束了在东北的实习又回到日本。当他穿着军官服装再次踏上中国的土地,他已经是真优美的丈夫了,尽管这次婚姻不是他心中所愿,但已成事实。
每每想到这些,对珍妮深深的思念和对真由美的内疚就会转换成无名邪火,他憎恨所有人,憎恨这场战争,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他和珍妮就不会分开,更不会抛弃自己的女儿。而这场战争的敌人就是那些顽固的中国人,就是这些愚蠢的中国人不愿意投降,不愿意承认满洲国,不愿意接受大日本帝国的领导,才让这场战争无法尽快结束。
这强盗逻辑一直盘桓在他的思想里无法消散,强盗之所以称之为强盗,是因为强盗有强盗的逻辑,强盗国家才滋养出强盗思维的国民。
这天当醉醺醺的佐佐木从那个屋子里出来后,吉田一郎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他。虽然喝了酒,却只是微醉的他走过去行礼。吉田一郎的眼神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死死盯着他,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吉田一郎觉得需要做点什么了。
这天佐佐木带领十几个士兵在红岭湾的山坡上来回转悠,最后在一片茂密的植物处停了下来。这是一面斜坡,坡底下就是堆放枕木的场地,黑黝黝的枕木整整齐齐堆了几大堆, 没有浸过的枕木横七竖八散落一场地,几十个民工正在把一根根枕木放进滚烫的沥青池中。
标准的枕木需要经过高压处理,但是因为这里条件简陋,日本人只能利用地势,在高一点的地方挖一个深坑,然后用青砖水泥砌出一个方池子,池子底部铺着铁板,再利用高低错落的下面挖一个大大的火炉,就像农村人家做饭的大灶一样,几个工人负责在下面的灶火里添柴加碳,但要控制火候,不能让火炉太旺,否则会把水泥池烧塌,只能让它保持温度,不要让沥青凝结就可以。
而真正把沥青块融化是几口大铁锅,把一块块沥青放进去再添加柴油高温融化,然后把这些滚烫的黑油倒进池里浸泡那些枕木。
佐佐木看着那些枕木对慕容良说:“那些枕木你觉得能扛几年?”
慕容良说:“这个真说不好,这只是在沥青油里泡一下,没经过防腐处理,估计寿命不会长的。”
佐佐木听到这里,神情忧郁。 就连跨专业的中国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难道比中国有经验的日本专家不懂吗?既然想在中国长治久安,却为何要做这些短期设施呢?
晚上慕容良又来到石家,石榴本来站起来要走,石老爷瞪了她一眼,她只好礼貌的叫了声表哥后安静的坐在那里。
闲聊几句后,石老爷邀请他下盘棋再回去,他说:“今天在山上转了一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说完看了一下石榴。
石榴冲他撇撇嘴,他不在乎石榴对他的态度,只要石家大门不对他关闭就心满意足了。
石老爷说:“日本人只是修个铁路,到山上瞎转悠什么?”
慕容良说:“今天他们把机枪都拿出来了,到山上查看了地形,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听佐佐木的意思是吉田大佐想要震慑一下那些俘虏。”
“那是抗联!是抗联战士!不是俘虏好不好?”石榴实在不想听慕容良这说话用词。
慕容良笑笑没解释,他又说了一会儿话告辞走了。
第二天,石榴把慕容良的话告诉小瑞,他们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名堂。石榴离开后,小瑞跑到铁匠铺,把石榴的话说了,韩满囤更搞不明白日本人到山上到底要干什么?小瑞刚离开,狗剩和王长林赶着马车来拉道钉了。
在后院屋里,狗剩听完满囤的话后沉默了,他说:“难道鬼子担心俘虏逃跑要在山坡上增加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