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枪想要杀人的这群士兵们一看珍妮冲着吉田大佐大喊弄不清什么状况不敢下手了,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文化人,他们听出来这是英语却听不懂她叫喊什么,就这样面面相觑起来。
刚起步不远的三轮摩托猛的停住了,吉田一郎似乎听到了珍妮的声音,对,是用英语在喊他的英文名字。他命令停车后,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他静静地听着,耳朵努力捕捉着刚才那个虚幻的声音,他的耳朵除了经常听见女儿的哭声,便是这种幻觉,不是听到女儿安吉拉在叫他爸爸,就是听到妻子珍妮在叫他詹姆斯。
珍妮这一喊,山花儿也吓了一跳,尽管她听不懂她在喊什么,但是手还是不由自主松了一下。就这一松手的功夫,珍妮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向摩托跑去。
杜爷一看珍妮要闯大祸了,他顾不得血淋淋的胳膊,赶紧去拉,山花儿站起来想再次抱住她,她一跑,把山花儿闪倒在地,于是山花儿就势抱住了她的一条腿。 她大声哭喊着:“求求你,杜莎小姐!快别惹事啦......”
珍妮似乎疯的更厉害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努力拖着抱住她一条腿的山花儿向那边走,杜爷一条胳膊受了伤,只用一只手拉着她的一条手臂。
即便这样,她还是用英语撕心裂肺大叫着:“詹姆斯,詹姆斯!我是珍妮!詹姆斯......”
多么悲壮的一幕,满脸鲜血披头散发的一个疯女人,被一个鲜血染透了一半身子的男人拽着一条手臂,一个趴在地上的女人死死抱着疯女人的一条腿,这疯女人在那里嘶喊着谁也听不懂的外国语言。
可怜的珍妮疯的谁也不认识了,却死死记住了丈夫的样貌和名字,她无视周围的一切,拼尽力气想扑进丈夫怀中。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着这凄惨的一幕。
络腮胡一看疯女人要扑向大佐,他用枪托狠狠砸在珍妮的后脑上哇啦哇啦大骂起来:“你这个疯女人,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旁边站的癞蛤蟆一听这句话不解的看了一眼络腮胡,看起来络腮胡认识这个疯女人。
络腮胡只管满脸凶狠的大声咒骂,全然不知就因为这句咒骂,为自己换来怎样恐怖的下场,这是后话。
其余几个巡逻兵不知道什么情况,刚才大佐让带回去,却没有让他们杀人,所以他们不敢用刺刀,而是一齐拥上去用枪托直接砸在杜爷和厨娘身上、脑袋上,可怜三个人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啊!打死人啦!日本人把当铺杜爷打死啦......”百十来号老百姓一片哗然。
吉田一郎正在摩托上琢磨是不是自己耳虚了的时候,就听见人们一阵惊呼,他扭身一看,刚才那个女人大叫着“詹姆斯,我是珍妮!”向他跑来,两个人在拼命拽住她。
这次他没有听错,但是眼前看到的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啊!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瘦弱的身板似乎一股风就能吹倒,他的思维急速运转起来,极力把美丽高雅的珍妮从脑海里显现出来,但是,他失望了,无论怎样也无法把那么美丽的妻子和面前这个女人联系起来。
正在疑惑间,这三个人被一拥而上的士兵打倒了......
吉田一郎高声阻止了士兵,他心神不安的走过去,弯腰细看了一下珍妮,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扒拉开遮挡在她脸上血淋淋的几缕头发仔细端详......
他的心猛地狂跳起来,手开始颤抖,他把珍妮的头转过去,在她的后颈下方一个铜钱大小的红痣映入眼帘......
吉田一郎,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恶魔,此刻被这个红痣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绝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珍妮。几年来,对妻女魂牵梦绕的思念把他折磨得精神错乱,成了嗜血的恶魔。曾几何时只要看到身材妖娆的美丽女人都会勾起他对妻子的思念与内疚,这份思念刻在骨头里,已经深沉到无法自拔,他在战火中对妻女的思念越来越浓,已经浓到成了心魔,这心魔一直伴随他游走在中国这片土地上。
可是,像自己生命一样珍贵的女人却以这样一副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吉田一郎石化了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惊恐的瞪着双眼,哆嗦着用洁白的手套抚摸着珍妮淌满鲜血的脸,他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
“珍妮!珍妮!珍妮!”他疯了一样跪在地上把血糊拉擦昏迷不醒的珍妮抱在怀里大叫起来......
所有的人全部愣住了,时间就像突然静止了一样。周围鸦雀无声,中国老百姓和呆若木鸡的日本兵仿佛都被雷击中了一般。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杀人魔鬼抱着一动不动的珍妮嘶喊着跑向摩托。
他坐在三轮摩托斗里,抱着血人一样的珍妮急切的大喊着去医院,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威严,此刻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副歇斯底里的绝望!
癞蛤蟆戎科斗就像大梦初醒猛地清醒过来,他觉得这里头有故事,而且是非常精彩的故事。他马上命令几个二狗子把杜爷和厨娘一起带到医院。于是老百姓看到这样的情景:两个二狗子分别背着杜爷和三花儿,两个在后面帮扶着担心俩人摔下来。两个日本兵架着络腮胡子跟在后面,当络腮胡子看到恶魔大佐抱着疯女人大叫时,他双腿一软吓得不会走路了......
在医院,抢救室外面站满了日本兵,吉田一郎焦急的在走廊来回踱步,周围一队士兵个个脸色苍白一声不敢吭。那个砸倒珍妮的络腮胡满脸鲜血站在旁边,他的鼻孔和嘴角处流着血,胸前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