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竟有这样的符文?!”宠渡双眸乍亮,敢以项上人头作保的确是在画符,却也百思不解,因为巨人的手法,与当世所知的一切手法迥然不同。
在巨人指尖,符文极其简单,仅是寻常的一笔一画,远没有后世那般纷繁复杂,便似一名智者历尽浮华沧桑,勘破苍穹百态,最后坚定本心,透出一种返本还源的安宁、干净与纯粹。
以符武双修入道,宠渡符道造诣之高,对符文的理解与领悟本就临近了某个突破点,今番因缘际会,脑海中符光闪烁,融会贯通之下恍有所悟。
在此一刹那,宠渡心神遁入物我两忘之玄妙境界,似触摸到了一扇神秘大门,正要抬手临摹,却被一阵惊呼打断。
“终于到头了。”
“接着是什么?”
“快看,有动作。”
原来就在宠渡走神的工夫里,已闪过不知多少画面,皆是画符与布阵。宠渡定睛看去,巨人正落下最后一笔,画一个圈将红火圈住,顿见灵光乍闪,所有阵符似乎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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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宠渡蹙眉苦思,想起老头子生前搜罗的那几张残页上的记载,险些脱口惊呼,“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古传送阵’?!”
正感讶异,符文与阵法已然融入红火不见;金斧与黑柱那边也有类似情形。而犄角巨人也似倾注了所有心力,显得沧桑几分,连鬓角也斑白了。
巨人一挥左手,斧头去了。
斧头敛了金光,似流星划过宇宙,落在林间,化为木斧;掉进水里,便作冰斧……总不外附着在接触的物体上,化成相应模样,随着天地变迁不断浮沉。
这斧子大多数时候深埋于地,受地火岩浆的炙烤;当露出浅表时,又因其神力受各方生灵膜拜。每当一颗星辰陨灭,斧子便回复本来面目,随着炸裂的气浪奔赴下一颗星辰。
但任他沧海桑田,金斧形不变,意不衰,始终如初。
巨人再挥右手,红火也去了。
这火穿破虚空,似到了另一方世界:灰蒙蒙的天空下,大部分地方只见黑白二色,万般皆作枯骨,难见皮与肉;凄厉的呼喊回荡天地,经久不散。
越过一座城关、一肠小道、一片花海、一方土台、一块巨石、一角旧亭、一架古桥、一条血河……最后,红火深入地下,融进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生生不息。
望着金斧与红火坠入宇宙星空,犄角巨人明显松了口气,收下顶上金环后,取过剩下的那根黑柱,竟是一脸踟蹰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正在此时,星空再次躁动起来,四面八方,肉眼可及的星辰悉数隐没于黑暗,在剩余星光的映衬下,依稀可见重重黑雾奔涌而至。
虽不知为何物,但乍看那黑雾,即令人遍体生寒。金乌弟子观感如何,宠渡不知,但自己离光幕最近,感受自然最为真切,只觉如临深渊,仿佛全身的精气神被瞬间抽干,竟从心底深处生起濒死的惶恐与错觉。
便是那犄角巨人,脸色也前所未有之凝重,却不见惧意,脚蹬虚空,肉身暴长,眼瞅着比之前高大了千百倍,周身光芒大绽,展臂撑住了黑雾。
顶上是被缓住了,其他方位却未势弱,黑雾依旧侵袭,逐渐将巨人吞没。若非那一身玉光,整个扇面就直接沦为黑幕了。
可惜光明虽在,却穿不透黑雾的重重阻隔,故而不甚明亮,只留下一个剪影,上小下大,圆溜溜的,似蚕茧,又似鸡蛋。
“这、这就完了?”
“人到底如何了?”
“看这光卵……”
“怎地,你们也瞅着眼熟?”
正当外间人群开始骚动时,扇面上迸发出一束耀眼光华,横贯整个星空,生生将浓稠的黑雾撕裂成上下两爿。
但见裂缝之中,犄角巨人手持一柄板斧,不断挥舞,道道炫光纷飞四射,将满幕黑暗劈得四分五裂;无奈的是,一旦手上动作稍有迟滞,那黑雾散而又聚,显有卷土重来之势。
如此劈斩不知多久,巨人渐露疲态。所幸那黑雾也不似之前那般汹涌,巨人收了板斧,站定擎天,脚生玄黄。
肉身,日高一丈。
黑雾,日升一丈。
脚下黄土,日厚一丈。
看到此时,宠渡猛然反应过来,眼前所见到底是何景象。而金乌弟子,也终于意识到目睹了何等秘辛,无不激动得手脚发颤。
“开天辟地?!这是开天辟地。”
“他娘的,难怪那光卵瞅着眼熟。”
“能观此象何其幸甚,死亦无憾。”
“天哪……传说竟然是真的。”
而犄角巨人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