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儿嘤咛一声愕然抬头,明显察觉不对,隔着宠渡壮实的后背,双手不自觉在他胸腹间游走摩挲,感受着残破的单衣下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软和、热乎,完全没有尸体该有的冰冷或鬼魂特有的那股阴寒。
“渡哥哥还活着?!”
“兄弟你没事?!”
念奴儿转涕为笑。穆多海满面惊喜。二人异口同声,顿教蜂拥而至的其余魔徒呆愣当场,随即炸锅一般喧哗起来。
“没死?!”
“我就说他命硬不易死嘛。”
“好哇。骗得哥儿几个好苦。”
“老娘几滴泪算是白流了。”
“本还想给他超度来着。”
“你个小没良心的。亏得本师姐为你难受一场。”穆玩茹又喜又气,复作大小姐脾性,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宠渡背后厉声喝问,“你又是何处来的野妮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速速放手。”
“我……”念奴儿嗫嚅难言。
“别急着松开。”宠渡察觉黑丫头作势抽手,含笑打趣道,“你若不想他们捶我,非但不能松,还当抱得更紧才是。”
黑丫头既羞且喜,也就面黑显不出脸红来,双颊却烫得能煎蛋,被心间一头小鹿撞得血脉上冲头脑昏昏,哪管穆家大小姐在旁攥紧拳头咬牙跺脚。
贴身抱呢……嘻嘻。
“可恶。教他看穿了。”
“到底是老魔。”赵洪友哈哈大笑,“咱们这点小心思如何瞒他得住?”
“此事暂且记下。”阿狈不解地望着宠渡,“话说当晚天谴何等威势,整个丹谷瞬时被夷为平地。老魔你焉得幸存?”
“对对对。个中原委从速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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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半句虚言,信不信拿尿将你滋回地府?”
“呸呸呸。金爷此话不吉。”
且不言献宝党徒这厢笑谈,却说倒魔派众受此作弄颜面扫地,惊愕,憋屈,愤懑,恼怒……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尤其叶舟,先前那番惊恐丑态被穆婉茹悉数看在眼里,想必此后更遭其嫌恶,不由对宠渡忌恨更深;奈何凭一己之力难出恶气,当下唯有逞口舌之快,切齿骂曰:“狗东西惯能享受女人庇护。”
“别不是又耍诈捉弄我几个。”童泰想一想,并指斥问:“你如今到底是人是鬼?”不意话音甫落,蓦地从灰霾深处传来一道冷傲男声。
“他当然是人非鬼。”
“听这嗓儿……是连师兄?!”宗文阅满脸意外,明显也没料到连续会来,心说:“那厮的克星到了。”便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循声作揖,道:“这魔头装神扮鬼戏弄我等,甚而吓倒几名弟子。敢请连师兄主持公道。”
“收。”连续未曾接茬,话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但教周遭气流翻涌鼓荡,满谷灰霾朝着某处汇聚,片刻间全被吸入他脚下淡影中。
霎时拨雾见日,光照遗谷。
连续背剪双手,款款行来。
乍以为连续此举不过随意施为,众人环顾一圈后才惊觉别有深意。原来在献宝党背后数丈、先前一直被灰霾遮掩的某块岩石旁边另站有两人。
一名独眼的中年大汉。
一名矮瘦黢黑的稚童。
念奴儿一拍额头,似猛然想起什么,纵然万般留恋也不得不松开宠渡,转头朝石块旁的二人挥袖高呼:“灰伯——小黑子——渡哥哥还活着哩——你们赶紧过来呀——”
话已至此,宠渡就算不看也知,那一大一小、一高一矮自是久未谋面的老狼与自己那个便宜徒弟乌小鸦了。
加上念奴儿,这仨算是妖族一脉;场间另有献宝党、倒魔派及连续,与宠渡之间的干系不尽相同各有侧重,乃至完全相反。
白灵妖寨:互通互惠好利友。
献宝党:休戚与共大本营。
倒魔派:水火难容两相厌。
至于连续:超然物外壁上观。
此四方人马各有所出,按说很难挤到一块儿,偏偏今日莫名聚首。
只因他一人。
宠渡哑然:小爷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