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葬礼

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的葬礼,由欧朵希雅皇女和约翰大教长主持,对于这个老人的逝世,她也不由感怀万千。当初如果不是这位科穆宁家的旁支收留了她,也许自己已经成为了拉丁人的阶下囚,又或者沦为其他人利用玩弄的工具。而在特里波利斯大叛乱的那晚,尽管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查士丁尼对她也一直讳莫如深,但欧朵希雅还是依稀记得是这个老人救下了自己母女。可这样一位可敬者的死去,却是如此的寂静无声——昨日的圣迪米特里奥斯教堂外人声鼎沸,而今日的圣堂之内却门可罗雀。

参与这场葬礼的人寥若晨星,虽是这位大公临终前的遗嘱所吩咐,但在欧朵希雅心中还是蒙上了一丝哀伤。

真没想到会是我为他主持葬礼。

祭坛前,约翰十世焚香祷告完毕,心中喃喃自语。

一旁,修士们则在灵柩的四周摆放四支点燃的蜡烛照亮起裹尸的白布。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位侍奉杜卡斯家三代的大教长不禁有些感慨,眼前这位科穆宁旁支昔日曾是自己还有阿历克塞三世皇帝眼中的政敌,最后却是自己为他送葬。而当初欧朵希雅皇女也曾差一点由皇后许婚嫁给了那位死在了赫尔松的曼努埃尔,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见一切就绪,大教长会同司铎、司祭等人低声诵念起《三圣歌》:

“圣哉上帝,圣哉大能者。圣哉不朽者,怜悯我等……”

“愿死者的灵魂与圣徒为伴,同义人为伍,而生者永远以永恒记忆缅怀……”

这场葬礼上,所有人都沉浸在离别的哀恸之中,伴随着祝祷一一上前,与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的遗体告别。尽管人数不多,但这些人都是一直跟随在这位大公身边的家臣们,有莫利亚大厅的管家也有一直服侍在欧朵希雅皇女身边的帮佣,更有那些一直为其执剑的战士们。一宿过去了,骑士长撒留乌斯仍然红肿着眼眶来到了老大公的遗体前,对他而言他,阿纳斯塔修斯就如同父亲一般受他敬爱。

“请原谅我,我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让您见上查士丁尼殿下最后一眼。”忠诚的仆人亲吻灵柩前的圣象似乎在自责忏悔。而撒留乌斯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并不怪你,撒留乌斯,是我没能赶得上。”一直隐藏在众人后面的查士丁尼也终于走了上来,安抚仍旧沉浸在哀恸中的部下。当时的他尽管第一时间赶去了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的病榻,但还是没能见上其最后一眼。严格意义上,他作为莫利亚大公的继承者,实际上便是这个老人的养子。对这一切的发生,查士丁尼很难说不愧疚,但他明白临终前的大公即便那样还想要再见自己一面时所希冀所寄托的是什么——那便是复兴自己脚下这个国家。

查士丁尼和祭坛上的欧朵希雅皇女相视了一眼,点头示意,接过了对方递上来的花圈和香灰。本来要第三日的时候才应该下葬,但非常时期万事从简,查士丁尼手划十字,将香灰撒入了灵柩之中并为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盖上了棺盖。教士们则抬起了棺椁在众人的簇拥下从教堂的后门走出前往墓园为大公送葬,查士丁尼、皇女和大教长三人缓缓地走在了队伍们的最后面,目送着这场简单的葬礼最后入土仪式。

“今天便要动身了吗?”欧朵希雅目不斜视地低声问。

而查士丁尼也听出了皇女的话中似乎责怪的语气,但他仍然坚持道:“讨伐米哈伊尔杜卡斯刻不容缓!”

“可是,查士丁尼大公。”一旁的大教长提醒道:“您有没有想到,您率大军离开塞萨洛尼卡期间,万一盘踞在君士坦丁堡的拉丁人发动突袭该怎么办?我们不可能再像过去那一年中承受围城带来的损失了。”直到现在作为政治盟友的约翰十世仍然不赞同查士丁尼这次出兵,想要劝说其放弃。

但查士丁尼摇了摇头,道:“此时的拉丁人注意力都在保加尔人身上,他们当年亚德里安堡之耻尚且未雪加上这次保加利亚元气大伤,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这也是我们乘机统一西境的唯一时机,一旦错失的话,等到拉丁人征服了色雷斯和保加利亚,那我们就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根据热那亚人的情报外加自己分析,查士丁尼断定佛兰德尔的亨利胃口和野心绝不小觑,万万不会为了残破不堪的塞萨洛尼卡而放弃富庶的色雷斯和心腹大患保加利亚。查士丁尼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也是一场赛跑,当他解决了米哈伊尔杜卡斯,那时候便是他和拉丁人之间的最终对决。

约翰十世则依旧不放心地想要劝说:“大公阁下,即便之前我们击败了杜卡斯家的叛军,经营伊庇鲁斯多年的米哈伊尔也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您出征有什么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我还听说您的新婚妻子是米哈伊尔杜卡斯的侄女……”

“可以了,约翰阁下。”欧朵希雅皇女及时地打断了大教长不合时宜的发言,关于那位阿格里尼翁的杜卡斯少女,她也有所耳闻,但无论如何她对查士丁尼的信任是绝对的。约翰十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无疑越界了。

“皇女殿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够完成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的遗愿。”查士丁尼并没有因为被刚才对方的话给冒犯到而动气,只是他还是希望能够说服眼前的两人,支持自己这次西征。

而欧朵希雅也终于点了点头:“如果你认为是对的话,那就放手去干吧!一如我们当初约定的那样。”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查士丁尼脸上已经完全甩掉了当初相遇时的青稚,紫衣的皇女也不再犹豫,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我希望明年的时候,我们在这里为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立碑你不会再这样草草退席。”

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的葬礼,由欧朵希雅皇女和约翰大教长主持,对于这个老人的逝世,她也不由感怀万千。当初如果不是这位科穆宁家的旁支收留了她,也许自己已经成为了拉丁人的阶下囚,又或者沦为其他人利用玩弄的工具。而在特里波利斯大叛乱的那晚,尽管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查士丁尼对她也一直讳莫如深,但欧朵希雅还是依稀记得是这个老人救下了自己母女。可这样一位可敬者的死去,却是如此的寂静无声——昨日的圣迪米特里奥斯教堂外人声鼎沸,而今日的圣堂之内却门可罗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