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在白天，我也和你一样，期待能够彻底净化这个区域，但方才……你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件事应该更谨慎一些。”

江依米没有说话。

白雾在想，这或许就是一种求而不得？明明一切只是自己的推断和猜测，但脑海里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什么也不顾虑，直接净化这个区域。

“那……大家以后呢？以后他们会变回来吗？”

“会的。虽然无法彻底净化整个区域，但至少大部分区域我会净化还原。”

“那，那就好，我相信你。我已经盼着一切回归正常，盼了七百年，大叔……你肯定有你的顾虑，所以没关系的，七百年都等了，也不在乎更久一点。”

这句话让白雾略有触动。

江依米笑了笑，说道：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大叔，你，你你……你不能再忽然消失丢下我了。”

这个问题，白雾可以随口应承下来，但他就是开不了口。

假如百川中学真的是避难所，也许以这个地方为起点，慢慢扩大范围，是可以做到解救百川市的。

但这个计划只是构想，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依旧得在高塔里待着，江依米虽然是半恶堕，却也进不去高塔。

他能够做的，是给到江依米一个选择：

“我不会消失，但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很长时间都会待在高塔里，能够看你的机会有限。不过……如果你要选择做回人类的话，是可以跟在我身边的。”

白雾把话说的很明白。他善于撒谎，但有些问题，他知道只有真话是最有效率的。

如果江依米愿意变回人类，只要拿到最后一块“鱼”的碎片，就能够带江依米回到高塔。

她会是调查军团里重要的战力，善良的心性，也会与尹霜林无柔等人成为朋友。

江依米最后的选择，让白雾觉得意外，也觉得钦佩：

“变回人类吗……那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高塔里会有很多人类吧？”

“是的，很多很多，比学校多了无数倍。”

“那，那他们会厌恶我吗？”

“不会，如果你愿意跟我去高塔，你以前的遗憾，都会弥补回来。那里面有一些讨人厌的家伙，但也有很多值得去结交的人。”

“真好……我也很想变成人类，很想待在大叔身边，但是我得留下来。”

白雾没有询问原因。

江依米仿佛看到了某个灿烂光明的场景，她眼里有泪花，但还是说道：

“我是个祸害，是大叔你的出现，才证明了我也有保护大家的力量。这个学校需要我，这些学生老师也需要我。它们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得对它们负起责任来。”

白雾其实很想说，七百年前你之所以会失控，会被孤立，盲从盲信的这群人，也有很大的责任。

可江依米其实是知道的。

“总觉得……如果跟大叔一起去高塔，接受一段新的生活，就像是输掉了。”

“我……不想这样走。”

“比起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我更想得到学校的认可，七百年前我最大的心愿，便是他们不讨厌我，能够接纳我，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听同桌抱怨。”

“这是我的初心，如果求而不得，我就一直求下去。我要一直保护它们，被当做怪物也好，不再是人类也罢。所以我不能跟大叔一起回高塔，我也不能变成人类，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最后这段话，让白雾心里再次触动。

这个女孩子……个性上其实并不是一个什么都退让的女孩子。

她在面对校长时没有丝毫避让。面对所爱之人遭遇不信时，也没有丝毫逃避，虽然面对所有人的指责谩骂，却也从来没有选择过报复。

她唯一的软肋，便是太容易陷入自责。

这是一种和红殷，宴玖，白小雨等人截然不同的善。

到高塔后不久，白雾就觉得这个世界简直烂透了，从上到下，都是腐败与混乱，从里到外，都是危险与欺骗。

善良的灵魂在塔外漂泊无依，腐朽的统治者在塔顶永生不死。

但说起来，自己似乎总是能够遇到发着光的灵魂。

矮哥，红殷，白小雨，江依米，陶教授……正是这些人，让他感觉这个末世是有希望且也值得被拯救的。

“我会来经常看你，不骗你。”

“好，好的！”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让白雾觉得不虚此行的，那便是江依米对自己和学校的和解。

虽然是单方面的，虽然这个区域存在着所谓的诅咒，但他相信，江依米的执著是能够改变这一切的。

凌晨三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