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丹娘向他望来,韩副使忽然微微一笑,举步向大堂里走去。
丹娘也收回探出的身形,继续向李夫人的住处走去。
当一身汉衣的韩副使坐在大堂里,操着一口标准的汉话,与一众士子书生热情攀谈的时候,丹娘也带着李师师回到了茶室。
“诸位,诸位……”
韩副使站起来,向几位文人热情拱手道:“几位真知灼见,令韩某茅塞顿开,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韩副使先把一个大大的马屁送上去,然后便道:“诸位有所不知,这‘水云间’酒家的清茗,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如今还没到饭时,韩某请诸位到楼上茶室里去小坐片刻,让韩某再聆听几位的高论,请请请。”
那些士子书生们,只要你跟他说话投机,那大家就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倒不在乎跟你相识了多久,于是欣然答应,一个个跟着他上了楼。
……
慕容湮儿乘着一顶腰舆,赶到了城东厢淳祐坊的通利桥下,来到王金帛的住处门前。
她下了腰舆,付了脚程钱,回身一看,王金帛家的院门儿早就敞开了。
慕容湮儿会意地一笑,先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趁机向左右睃了一眼。
一见没有街邻正注意着这边,慕容湮儿马上加快脚步,闪进了门去。
她把院门儿轻轻关上,又落了闩,这才脚步轻快地向屋里走去。
“金帛,金帛,人家来啦……”
慕容湮儿用带着一些异域口音的汉话,娇滴滴地喊着,却没等来王金帛的回答。
“你这死鬼,看来你是不急,那人家就回去啦?”
慕容湮儿一边调笑着,一边继续往里走,房中仍是毫无动静。
慕容湮儿有些诧异地进了门,就见堂屋里已摆好了桌子,桌上的酒正温着,旁边小炉上的开水沸着,还有几道凉菜,也在桌上用碧纱窗儿罩着。
慕容湮儿便会心地一笑:“这个死鬼。”
她料定王金帛定是在厨房里,便放轻了脚步,姗姗地向厨房走去。
一掀门帘儿,慕容湮儿就看见了王金帛。
“啊~~~”
慕容湮儿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子迅速向后一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胯间地上,顿时润湿了一片。
她惊恐地看着,王金帛跌坐在地上,半倚着灶台。
他的下腭搭在砖砌的灶坑口儿处,里边的火焰虽然不会直接烧得到他,但……
他也不知卡在那多久了,火焰炙烤着他的脸,他的半边脸已经被烤得皮开肉绽,油脂和血水糊了半边脸,看起来形如恶鬼。
更可怕的是,他还没有死!
他活着呢,慕容湮儿看到了他眼里痛苦、绝望的眼神儿。
可是,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躲?
他哪怕只是稍稍爬开一些,也不至于……
看到坐在地上的慕容湮儿,王金帛的眼睛里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
他死死地盯着瘫坐在地上的胡女,可他激动了半天,却动不了一下,也说不出一个字,倒是因为太过激动,喉中嗬嗬地嘶哑了几声,嘴边溢出一些白沫儿来。
慕容湮儿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她不是跑过去把王金帛抱开,而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慕容湮儿冲出王家,便站在门口,疯狂地大叫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王押番快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