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璩取了两包递给赵瑗,两兄弟在午门外,又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假惺惺戏码给别人看,这才各自乘车离去。
因为那空悬的太子之位,普安郡王赵瑗与恩平郡王赵璩不和,这是朝野内外尽人皆知的事情。
但是,只有赵瑗和赵璩两兄弟才清楚,他们两兄弟从未有过不和。
他们两个自幼聪慧,毕竟是从上百个赵宋血脉后裔中的适龄儿童里精心选出来的。
进宫以后,离开了亲生父母,生活在规矩重重的大内,他们比同龄孩子成熟的也更快。
他们两个很早就发现,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不希望他们两个和睦。
他们的生身父母和背后的家族不希望他们两个人和睦,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跃而出,成为天选之子。
官家不希望他们和睦,官家希望他们之间争起来,不断地竞争,拿出自己全部的潜力,同时暴露自己全部的弱点,以便官家做出最满意的选择。
他们的养母也不喜欢他们和睦。
虽然张婕妤和吴才人都是贤惠女子,但是你不能因为她贤惠就要求她毫无私心。
好人并不意味着就是完人,谁还没有感情的侧重,谁还没有个人利益的权衡?
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忠、一个人善、一个人贤,那他就必须是完人,那你就是一个还没有真正走入成人世界的稚童。
她们也都希望,自己抚养的孩子,能够成为未来的天子。
那不仅有她对自己养大孩子的爱,还有她的身后荣耀,还有她家族的未来……
朝臣们同样不希望他们和睦,政见的不同,使得大臣们早已分成了不同的派系,他们都希望看到一个符合自己政见的皇养子。
天下百姓同样不希望他们和睦,争嫡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戏码,兄友弟恭一团和气,那有甚么看头?
但是,赵璩偏偏不想做一个被人利用、被人左右的人。
他是个只重朋友、不重天下的反骨仔,只想做个太平逍遥王,谁要去做那压力山大的官家?
赵瑗则认为,昔日徽钦二帝被掳,前车之鉴,我大宋赵氏是一损俱损的关系,安能不同心戮力?
只不过,为了不让全天下失望,尤其是不让他们的养母失望,这对兄弟只能很默契地开始“争斗”起来。
而这,也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
次日一早,赵璩又跑来探望杨沅伤势了。
这厮神出鬼没的,也不晓得昨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璩绝口不提他应对那个秘密的办法,反而和杨沅闲聊起来了。
“龙山仓”惨案,“至味堂”大火,“齐云社”之乱……
聊完了这些事情,赵璩突然向杨沅抛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人为兄报仇,他已经杀掉了很多仇人,继续下去的话,险阻重重,那么他这时该不该收手?”
两个人方才聊了这么多的事,心里都清楚就是在聊杨沅的事。
只不过两人用了类似于“我有个朋友”的说法。
所以,杨沅知道这就是赵璩在规劝他。
于是,杨沅反问道:“仇人就是仇人,应该用仇人死掉的多寡来决定仇恨是否已消么?”
赵璩道:“如果他已经杀掉了足够多的仇人,足以告慰亡兄在天之灵。
这时他发现了策划血案害死胞兄的元凶,而这个元凶位极人臣、势焰滔天、强大到不可撼动,他该怎么办?”
杨沅回答道:“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是一种办法。
蛰伏隐忍,以候时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是一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