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一行人开始从澉浦码头往临安赶了。
此时,临安秦府,无暇堂内,秦桧、秦熺两父子,正对坐在一张棋盘两侧。
貌似正在对弈,但棋盘空空,尚无一子。
秦熺无心下棋,他忐忑不安地道:“父亲,季舍人、曹尚书、浙东转运司、临安府……,很多人这次都要倒霉了。”
“主持其案的,是机速房和皇城司,他们可都是直属天子的,这分明是官家要对父亲大人你下手了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秦桧淡淡一笑,从旁边拿过一只小匣子,打开来,从中随便抽出一张手札,看也不看,便甩到了棋盘上:“看看!”
秦熺好奇地拿起手札打开看了看:“绍兴二十四年八月廿三,幸冯氏赏红霞帔,十三十。廿五幸吴氏为才人,十三十一。”
秦熺茫然道:“这是什么?”
秦桧道:“都是宫里送来的关于官家的各种消息,你看到的这张是什么?”
秦熺道:“似乎是官家临幸妃嫔的信息。”
秦桧淡淡地道:“哦,那张,记录着官家这个月下旬里临幸过的所有女子。”
秦熺道:“这上面……什么十三十一的,是什么东西?”
秦桧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前边的数字,是该女子入册的年纪,后边的数字,是该女子实际的年龄。”
赵构喜稚龄,并非什么秘密。诸多史料都有提及。但毕竟律法规定十三才可嫁,入册资料就得造假了。
秦熺吃惊道:“这么小!天癸都还没来啊!”
秦桧讥诮地道:“如今宫里,也就刘婉容能哄得官家误以为他仍雄姿英发,所以圣宠不衰。
我们这位官家,很久以前就只喜欢小的了,也许,越不行的人,就越喜欢小的吧。”
说完这句话,秦桧忽然想到,他眼前这个儿子只是养子。
他没有亲生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属于不行的男人,脸色不由一黑。
秦熺道:“父亲给我看这个的意思是……”
秦桧泰然道:“官家如此私隐的事情,为父都一清二楚,这上边最后一個所幸的女子,就是昨天。”
秦熺明白了,父亲是说,官家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而且及时掌握。
所以,官家有没有要动他的意思,父亲自然也该一清二楚。
秦熺总算放下心来,吁了口气道:“父亲的意思是,官家并没有想动咱们秦家的打算?”
秦桧淡淡一笑:“官家若是动我,就是打他自己的脸,他怎么动啊?不过……”
秦桧眯起了眼睛,沉深地道:“官家想削我的羽翼却是不假,官家已经迫不及待了。”
秦熺听了顿时急了,官家光是没想动秦家不行啊!
父亲正在谋划着把他推上宰相之位呢,现在官家却想削父亲的羽翼,那自己岂不是没有机会拜相了?
秦熺忙道:“父亲,这次借贩私案、马皇弩流出案为由,官家可是拿了咱们不少人,如此下去……”
秦桧淡淡地道:“不要慌,为父心中,自有主意。”
“父亲的意思是……”
秦桧挥了挥手,秦熺心有不甘地起身,向秦桧行了一礼:“孩儿告退。”
秦桧目送他出去,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他有事不与儿子商量,实在是这个儿子志大才疏,手段浅薄。
秦家吃了这么个大亏,他所想到的报复手段,居然就是借机弹劾机速房的蝉字房失职,免了几个机速房的小官,那有个屁用!
简直是小孩子把戏,幼稚透顶!
和他商量大事,就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秦桧抚须思量片刻,取出一枚棋子,“啪”地一声布在了棋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