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推开书房的门,入目已经夜幕。
寒冬腊月,院子自然已经冷冷清清没了人。
但前方正厅,却正热火朝天,传来喧闹话语。
其中以狐狸的声音最高。
“把那只鸡翅膀给我,流油那只!”
“怎么没有酒呢,肉都吃饱了,来人,上酒!”
“青菜不要,拿开拿开,谁家好人吃那玩意儿?”
“老头儿,你儿子遇上我家大王,福气还在后头呢,别说体弱,就是只猪,都能变成人!”
“对对对!我一见谢真人和朱真人就信了,可能这就是仙气吧?”
“姓朱的就算了吧,他只配在边上摇旗呐喊,我和你说……”
正厅里弥漫着炙烤的食物香气。
阿谨忙着给烤炉上的食材翻面。
李承影双手握着杯子取暖,似乎有些昏昏欲睡,脸被暖炉熏出温暖霞色。
狐狸站在胡椅上,一只爪子抓着鸡腿,另一只爪子搭在李尚书肩膀上,把老头的衣裳弄得油乎乎。
李尚书和狐狸酒量都不行,几杯下肚就开始勾肩搭背说胡话,一唱一和。
谢长安无语。
李承影抬起头就看见她。
眼睛望过来时,火光倒映明亮,里面盛满了谢长安。
“你好些了吗?”
他招来李家仆从,将醉醺醺的李尚书扶回主院,又让阿谨先去歇息。
狐狸软软趴在胡椅上,连尾巴都耷拉下来,眼睛半睁不睁。
满室热闹忽然就安静下来,恰如这无雪无风的夜。
“好多了。”
谢长安在他身旁落座,接过递来的热饮,也没有多问,举杯就喝了几口。
虽然知道对方无惧下毒,李承影仍是为了这点小小的信任弯起眉眼。
“我要出去一趟。”她道。
“我也去!”
狐狸耳朵瞬间竖起,眼睛圆睁,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李承影慢条斯理:“带上她,不如带上我吧。”
狐狸冷笑:“本座堂堂化合境大妖,你也敢跟我相提并论?”
李承影从袖里拿出封禅笔,晃了晃。
狐狸先是大怒,而后扭头转向谢长安,捏着嗓子娇滴滴:“大王,你管管他呀!”
谢长安揉揉眉心:“你们两个我谁也不带。”
“师父要去哪儿?我可以在家等着,但好歹让我知道,南岳洞天的人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若你一夜未归,我也好去找你。”
同是坐着的时候,他的身量比谢长安高出一大截。
但现在谢长安起身,李承影还坐着,便得仰望对方,桃花眼如有水光,像只湿漉漉的小狗,说话温声软语,石头都能心软。
狐狸只觉这一幕莫名熟悉。
再一想,那不就是自己装可怜时的模样吗?
只是她绝不肯承认李承影这一手以退为进比她更为高明。
此人在自己面前明明是心黑手狠,甫见面就祭出封禅笔下马威,对谢长安却肯做低伏小,装出一副弱者姿态。
连封禅笔,他也是这样骗到手的吧?
狐狸心里狂骂两面精心黑怪早死早超生的病秧子,声音也更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