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不知何处漏了一声呻吟,像是个将死的人最后往外吐的一口气。嗒嘀之声愈甚,宝如听的分明,应当就在不远处。
她听着那呻吟声分外熟悉,往后退了一步,再侧走两步,那是一处穹顶弯弯的窑,顶挂铁索,上面挂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黄五追了过来,欲拉宝如,又因为自己的手太腌瓒而不敢伸,小声劝道:“嫂子,那里挂了头正在剥皮的牛,血呲糊拉脏的很,快别看了,咱们赶紧走吧,大哥还等着呢。”
宝如已经看到了,似乎是头小牛犊,倒挂着,皮已经被剥了个光净,下面接着一只盆,血汇成珠,往那盆里滴着。
她转身欲走,那像牛犊的东西忽而屈了屈,又一声哼。而那失了皮肤的肋扇,还微微屈颤着。看到她的瞬间,最下面有两个东西扑扇扑扇。细看,竟是两只眼睛。
宝如手捂上嘴,险险欲叫,没敢叫,转身问黄五:“五哥哥,这究竟是谁?”
“胡知县的侄子,胡安。”既她看见,黄五也就不瞒了。
宝如往前两步,细细打量,这才看清那果真是个人,通身被剥了皮,像挂在街市上出售的小牛犊一样,两条黑黝黝的铁勾勾着两只脚,惨无人状。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活着,还在往外吐气儿。
“季明德干的?”宝如一脸的镇定,再问黄五。
她其实是被吓傻了,可在黄五眼里,这宝如嫂子平日温柔,遇大事而不慌不乱不叫,堪是土匪们大嫂的风范。
除了稀罕她那惊鸿一笑的美,更佩服她这大家风范的气魄,暗暗伸着大拇指,跟在宝如身后屁颠颠道:“在陇南书院里,你下山之后,我和黄四两个捉住了胡安,大哥一怒之下直接将他拎到这儿,生剥了他的皮。我瞧他至少还能活到明儿早上,嫂子觉得呢?”
季墨审案的时候,前后大概一个时辰,季明德不知所踪。宝如还以为他是不好调停两房妻子所以躲了,没想到他竟然趁着那点儿功夫,把胡安带到这地库里,在生剥他的皮。
她不甘心,回去再看一眼,那失了皮连人形也没了的腌瓒东西,间或漏一声呻吟,像是从地狱传来的,恶鬼们的叹息。她见墙角竖着几把短刀匕首,指着道:“五哥哥,行个好儿,一刀捅他心窝,给他个解脱吧。”
王朝宣成了一棺的臭水,胡安被生扒了皮,但凡对她起过邪念或者动过心思的人,季明德皆让他们进了活地狱。
她半惊半惧,又有空前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