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5章 埋伏

季明德再拍方衡一把,解了身上那件墨青色的绸袍递给宝如,露出下面深青色的直裰,轻笑一声:“小衡,今天你把宝如从这儿带出去,我保你今科一定能中进士,如何?”

方衡不信,哂笑:“就凭你?”

季明德将宝如抱下马,放座在旁边方衡的马上,抱上她的脸颊狠嘬了一口,哑声道:“乖乖,骑着方衡的马往东市跑,到了义德堂就不要出来,我一会儿上哪儿找你,好不好?”

宝如暗暗觉得不对劲,王府之外,满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季明德连她衲的袍子都脱了,这是要做什么?

她忽而尖声叫道:“明德!”

季明德已翻身上了自己那匹马驹,听宝如一声喊便回头,俊白的脸上,印堂突着冷玉般的乌青,两眼忽而扫过来,牢牢定在她脸上。

宝如道:“保重,我等你!”

季明德策马驹走了过来,手抚上宝如的唇角,哑声道:“人常言虎毒不食子,父杀子,子弑父,这是我生平第三次经历,你觉得我狠吗?”

既然特意传话给总裁卷,不准他进士上榜的人是李代瑁,那伏兵杀他的,自然也是李代瑁。

宝如圆睁着双眼,泪蓄了满满两眶,不敢摇头,怕泪要落下来。他若不狠,在这世道上又焉能活着。

季明德忽而一缏策上马臀,一声清响惊的各家袖手的奴才们都回过头来。

在青砖高砌的秦王府大宅之外,他纵马沿墙狂奔,随着马蹄的起伏,整个人躬腰马上,仿如蓄势而发的箭一般。

恰此时,对面云尼阉的红墙上忽而冒出一批弓驽手来,齐齐发箭,铁箭矢如雨点般向季明德砸过去。他一个鹞子翻身转到马腹靠墙一侧,小马驹身中数箭,仰天一声嘶嚎,踉踉跄跄跪扑在地。

方衡在关山里见过一回黑吃黑,便对如今的清平世道起了些怀疑,此时见堂堂王府之外,青天白日竟有人敢公然暗杀,牵起马缰就跑。

宝如两眶的泪扑溜溜往下掉着,眼见得马扑翻在地,却不见了季明德的影子,才一声尖叫,方衡牵起马缰反向就往东市上跑。边跑边叫:“宝如,既然李代瑁白纸黑字一个秦州举子也不录,要不咱们还是跑吧,季明德这厮有毒,他走到哪儿,血光之灾就跟到哪儿,实在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宝如自他手中夺过马缏,拍马便折了回去。

她两把扯开旋裙两侧的虚线,跨腿坐正在马上,纵马踏过残矢箭器,便见秦王府与相府之间相隔的夹道之中,一群提着砍刀的短衫男子,皆黑布蒙面,将季明德围堵在死巷之中。

季明德仍是惯常撩着袍帘往后退的样子,脸上还有方才在酒席间时的从容,眼看被逼到死巷尽头,两丈高的府墙,糯米砂浆一层层填筑,涂抹的光如明镜一般。大约除了壁虎,谁都爬不上去。

宝如数了数,大概二十多个人。她松了口气,撩起肩上披帛紧紧裹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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