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是被浣衣局那个鬼地方打磨过性子的人,再不悦也懂得忍,甚至那张柔弱漂亮的脸上都未出现分毫不适。
“这样啊……那我确实不便打搅。”
巧阅侧了侧身子:“奴婢送姑娘出去。”
元梧忍着气抬脚便走,一直到坤宁宫门外,她又叫住巧阅:“皇上可知道我来了?”
巧阅原本还有些同情她,时隔两年,先帝崩逝,太子登基,可元梧却成了浣衣局一个无人问津的姑娘,实在尴尬。
但方才元梧你开口询问皇上,关她尴不尴尬,反正巧阅是绝不允许有人在坤宁宫觊觎皇上,算计皇后。
这才大婚没几日,那以后还得了?
她沉下脸:“元姑娘,就是皇上让奴婢请姑娘走的,姑娘在浣衣局两年,为人处事该是通透的,怎如今又看不清形势了呢。”
元梧脸色一红,捏紧帕子:“我不过随口一问,何况就是我问了皇上又如何,我来给皇上请个安,本也不是不行,你一个小宫女,倒是做了主子的主。”
巧阅眉头一蹙还想说话,后头常嬷嬷中气十足道:“我们是为奴,可元姑娘却也算不得主,又如何区分高低贵贱?”
元梧看到常嬷嬷便噤了声,她记得这个老嬷嬷在东宫很是说的上话。
元梧脸色不大好的走了,巧阅叹了口气:“嬷嬷,这个元姑娘可难办了,也不能像旁的宫女那般随意呵斥,就怕皇上对她还有心,会心生怜惜,到时候我们娘娘……”
常嬷嬷也是一颗心悬着,元梧的身份实在尴尬,将她当主子供着她又没那个身份,当下人,她也不是宫里打杂的宫女……
原本就是两年前镇北王送进宫献舞的领头舞女,因为长的实在貌美,一眼被当时还是皇后的窦氏当场许给还是太子的皇上当侧妃。
太子的亲舅父送来的舞女,赐给太子当侧妃,好像也无不可。
沈绪当时只是个困于东宫的傀儡太子,窦氏怕这女子貌美魅惑皇帝,便塞给他当侧妃。
总归也不过东宫多一个摆设罢了,他便应下来。
接着,事情就曲折了。
太沃帝早就看上了元梧,还没等他给封赏,窦氏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将他的后路给断了。
他一个皇帝,总不能同儿子抢女人,这事便罢休了。
就在宫人准备着太子纳侧妃之时,一日元梧被叫去给皇帝弹曲儿,皇帝酒醉强留了她,之后,这东宫纳侧妃算是黄了。
太沃帝为补偿过失,便要封元梧当妃,结果不多久太沃帝便病了,一病病了一年多,这一年之久,元梧被窦氏赶去了浣衣局,随之而来的,便是太沃帝驾崩的消息。
再然后,就是如今,她被窦氏从浣衣局里接了出来,在宁圣宫的偏殿住着。
元梧心中不甘,她本来好好的当太子侧妃,如今也能享受荣华富贵,况且太子尚且年轻,相貌又是数一数二的,怎是那个老皇帝能比的上的?
她本来就该嫁给当时的太子,本来就该在如今的宫中也做个主子,或许,说不准有她在,皇上压根不会看上现在的皇后。
——
芮毓一觉睡到了天黑,寝殿里光线昏暗,但环顾一圈,并未见到沈绪,可那堆成小山一样的折子还在,一旁的茶盏还冒着热气,想来是刚走不久。
凝香进来,忙将手头刚烫好的衣裳放下:“娘娘,皇上刚走不久,不过东西都还在,想是晚上还来的。”
芮毓神色一顿,低声道:“你去叫高嬷嬷来。”
“啊?”凝香愣了一下,迟疑的点头应下。
娘娘见高嬷嬷做什么?
高嬷嬷她…
可是教那些东西的呀…
一个时辰后,高嬷嬷一脸欣喜的看向芮毓的肚子:“娘娘可要加把劲儿,努力怀上小皇子才好呢!”
芮毓顺着高嬷嬷的目光垂眸看去,紧张的捏住袖口,高嬷嬷说一月同房个十二三次都是常事。
差人送走了高嬷嬷,芮毓若有所思的回到寝殿。
正好撞上巧阅,巧阅往后面看了看,没看到高嬷嬷,她笑笑说:“娘娘方才与高嬷嬷说了许久话。”
芮毓点了下头,从巧阅手中接过厚厚一本名录,她一眼就瞧见最前面被划掉的左相一家。
巧阅方说:“三日后便是婚宴,这是礼部拟的名录,娘娘瞧瞧,可有漏了谁?”
芮毓一边低头看着一边回到寝殿,沈绪依旧没回来,她便坐在他原本批折子的地方,细细看起了名录。
说是看,其实这长长的名录里,她识得的人加起来都没有几个,但芮毓向来是个做事认真的,就算看不懂也仔仔细细一个一个看过去。
直到这份名录末端,这两个字好像是后才才加的,墨要比前面的这些字都新。
元梧。
芮毓多瞧了这字两眼。
门外有零零碎碎的声音,是凝香与巧阅在低语。
凝香压低了声音,惊讶道:“通敌?左相通敌?”
巧阅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刚从御书房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