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到底还是具备基本社交礼仪,说不出什么赶人的重话,就是觉得这木乃伊太不知趣,讨人嫌,于是虎着一张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寻思着找个便宜的地方,甩了了事。
而一旁的拖拉机大叔,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青山内心里,大概是山呼倒霉的,无论怎么或明或暗的示意,一万三永远笑脸相迎的假装听不懂,客客气气地跟着他转车跑路,像一块甩之不脱的牛皮糖。
如果不是一路上人多眼杂,真想一拳撂翻了了事——这些写书的文化人,怎么这么烦人呢。
到了县城,青山转了辆去另一个县辖镇的公交车,这个镇在另一个方向,相对更远,一万三自然是如影随形——车上,他挨个试着拨打罗韧他们的电话,不通,不通,不通。
大概是还没从曹家村出来。
又或许更糟糕,连红砂都已经被放倒了。
要不要凭一己之力放倒青山?自己的血管用吗?在南田县的时候,血用来对付被凶简影响的人似乎奏效,但是真正身附凶简的人应该是更加棘手……
焦灼万分,还得摆出一副讨人嫌的采访架势,傍晚时分到站,和青山两人进了镇子口的饭店,青山向店主打听住宿的地方,一万三则蹭到门口,又挨个拨打几人的电话。
罗韧的电话居然通了。
一万三激动的险些泪飞顿作倾盆雨。
催促罗韧:“赶紧来,拼智商我行,万一要动手,你也知道的,那是我短板……”
罗韧没有废话:“行,待会你把位置短信给我,我查一下。”
一万三说:“你必须赶紧,我在他手上吃过亏的,一翻脸下的都是毒手……”
一瞥眼,忽然看到青山向着这头过来,心里咯噔一声,声音立刻提了八度。
“我这采访呢!是的,我这书必须有英文版,什么?日本人也要?不行,不签给日本人,我抗日……”
那一头,罗韧轻笑着挂了电话。
一万三放下电话,装着没事人样给罗韧发消息,青山过来,说:“我晚上有事,要翻山路,不能配合你采访了。”
晚上,山路。
上一次,这样的情境组合险些要了他的命,一万三头皮一麻,面上还是泰然自若:“那行,行,今天采访谢谢你了,这顿饭我请,吃饭,我们吃饭。”
一万三绞尽脑汁拖延时间。
点菜开始点的少,一个一个慢慢加菜,又拉着青山胡喝海吹,期间不忘发信催促罗韧:“快!快啊。”
他实在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硬黏着青山了,再跟该惹人起疑了,而且黑灯瞎火的山路,他也不敢跟。
而罗韧的信息回的让他想骂娘:“在赶了,你尽量拖一下。”
这可怎么拖啊,一万三愁坏了。
又一次推杯过盏时,瞥到青山敞开的内兜里,露出的钱包一角。
忽然想起曹严华经常唱的那出拾金不昧,一万三一颗心砰砰跳,借着再一次碰杯的机会,他装着脚下不稳,撑着桌子跌扑了过去,正撞在青山身上,青山扶他时,他动作很快的,去抽那个钱包。
计划的很好:青山离开之后,半路发现钱包没带,可能回来再找,这样又能拖一点时间。或者青山走了之后,他借着送还钱包,再追上个一程半程。
可惜到底不是曹严华,不具备迅速抽藏的技术:抽是抽出来了,没拿住,直接掉落地上去了。
青山俯身去捡,手撑着桌子,捡了好大一会。
起身时,一万三尴尬地笑:“不好意思啊。”
青山看了他一眼,说:“没关系。”
酒足饭饱,再没有留人的理由,一万三眼睁睁看着青山沿小路离开,急的跳脚,赶紧又打罗韧电话。
罗韧回答:快到了,你哪怕撒泼打滚呢,再想个法子,拖一阵。
快到了……
一万三心一横,既然是快到了,那我……再跟!
他朝店家借了个手电,战战兢兢的,顺着小道,一路打过去。
手电有亮,一定会被青山发觉的,一万三想着该再编个什么借口:就说自己是出来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