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代大叫:“罗小刀!”
他听不见,这里,没有人听见。
木代咬着嘴唇站着,看着他把红酒端起了一饮而尽,代理人喜滋滋的上去,大概是报备着打了几场、佣金多少,比基尼女郎向他抛媚眼,眼皮上金粉浮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罗韧无意间回了下头,看到木代,似乎是奇怪为什么这个场子里有这样的姑娘孤零零站着,向着她笑了一下。
木代盘着腿,慢慢在地上坐下来。
再然后,这整个地下拳场,连同那些喧嚣,连同她的罗小刀,像离了吹口的肥皂泡,慢慢飘起来了。
木代觉得一筹莫展。
这里,所有人都听不到她的声音,包括罗韧。
所有人都看不到她,除了罗韧。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想到对着镜子,怎么样都看不到自己的脸,木代沮丧极了。
那个巨大的肥皂泡升空,无数的人影都像浮色,贴在肥皂泡的表面,晃花了人的眼。
然后碎开。
木代喃喃:“像个梦幻的泡影。”
她撑着地慢慢起身,掸掸身上的灰,才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你以为,这样硬冲进去,就能把他带出来了?
——像个梦幻的泡影……
木代突然明白了。
她根本进入不到罗韧那重新经历的人生里,她进入的,是罗韧的梦!
梦的时间有长短,所以,会有无数的肥皂泡,一一升空,然后破碎。
所以,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唯独罗韧可以!
但这种“可以”,也是打了折扣的,她没法用声音或者自己的脸去提示他,去唤醒他心底深处始终存在的、对她们的记忆和眷念。
木代奔跑起来。
她需要找到一个罗韧的梦,不被人打扰,可以接近他,即便面目模糊不能讲话又能怎么样?不是说爱人之间可以心有灵犀吗?
她一直奔跑。
跑过劲歌热舞的酒吧,跑过棉兰帝国酒店血污森然的走廊,跑过小商河的漫天黄沙,然后猝然停下。
月色如银。
这是菲律宾,棉兰老岛,丛林。
高大的密树,叶片上森冷的水滴入脖颈,近处有悄细的虫鸣,远处,有不知道什么野兽的低低的吼声。
木代拨开旁枝,小心地绕过荆棘,向着不远处那一片营地走过去。
这是她见过最简陋的营地,地上的那些人,枕着木枝,抱着枪,蚊虫在周边飞舞,篝火堆被小心的拨散开——用烧木的气味熏蚊,但又确保烟气不至于过大,不会引来潜在的居心叵测的敌人。
倚着树桩守夜的罗韧警觉的抬头,然后拄着枪,慢慢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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