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蒸发海水的举措治标不治本,房圈里的海民们也随着高温酷暑而变得急躁不耐起来,顾川怕陶粟受到外界不良情绪的影响,索性召集众人重新清除隔离区外的恶藻来。
如同雨季刚过时大家所做的那般,一把把的长藻被从海里拔出,堆放到板船上拖回房区,剁切成段沥干水分。
屋上有盆菜,屋下有瓦罐,这些藻段滴落着海水液,藻梗中满是盐分,毫无可取之处,只能用细绳系着垂放到海排房的外屋壁上,一串串经由烈日烘烤成细长的枯杆。
在风风火火的除藻运动下,挨家挨户的排屋外基本都挂满了长长的藻段,撇去叫人习以为常的藻臭味不谈,匹匹好似褐绿色的幕帘,将屋舍装饰一新。
百米外的藻群眼见空散了些,为了不浪费这点空处,顾川带人重又将隔区一寸寸扩大开。
甚至材料都是现成的,运回来的那些散民海排房中什么都有,眼下刚好拿来用。
而比起海藻丛群初长成时的易推搡,现下的长藻一层叠一层,早就被洋流挤压得密麻厚实,没点力气根本推动不得。
饶是聚集地里的男人们都上了场,藻丛也不知清理过多少回,一连几日也仅是将隔离区往外扩了两三米的样子,聊胜于无。
但每一点的进步积攒起来就能获得可观的发展,随着与藻群距离的缓慢变大,相隔其中的海水同样隐隐约约变得稍微澄澈起来。
甚至时而有拇指大小的海鱼畅游其中,俨然是开始出现活的新海物。
与此同时,聚集地里枯萎的藻梗也积攒起来不少,一户户都放进火盆里开烧,给蒸发海水的活计加加速。
顾家七间排屋上的枯藻加在一起足有好几个箩筐那么多,顾阿妈看着筐里可用作燃物的藻料,面上破天荒露出了一些笑意。
她差使顾洋将火盆点起,有模有样地煮起海水来,无数的水汽经过上方微凉的锅盖凝结成水珠,再蜿蜒下落,没一会儿就攒满了小半盆,比单纯靠日光蒸发快得多。
这些从海水中提取出的淡水附带除不干净的藻腥异味,令人无法入口,并不能同水缸中的日常饮水储放在一起,只能另外找瓦缸保存。
两者的用处也截然不同,前者给人吃用,后者只能用来浇菜。
当然,它们在当下都显得很珍贵,被顾阿妈藏进顾家排屋里一道储存着。
陶粟坐在略微阴凉些的门口,一边摇着顾家有些年头的旧扇解热,一边看顾川将积满水的盆稳稳端进屋内,准备倒入瓦缸中。
今年海藻泛滥情况特殊,又是缺粮又是缺水,因此在同顾阿妈和顾洋商量过后,两人决定依旧还是留在大屋里吃喝。
期间,两家的粮水共用,包括给七间屋顶上盆菜浇灌所用到的水也是一样。
顾家的盆菜多得数不来,虽然瞧上去极其壮观,但实则浇水也是个大活,需要的用水量就比别家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简直叫人痛并快乐着。
眼见门外的顾阿妈和顾洋又继续专心开始下一锅,陶粟趁他们没有在注意,扶着肚子起身走到了顾川的身旁,在他身体的掩护下,偷偷往水缸和瓦缸中分别放了近一盆量的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