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入禅浮肿的脸慢慢涨红,随后他又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沦落到跟缃蕤那没用的丫头一起搓树皮做绳子的地步。
缃蕤虽是丫头,却也是娇养惯了,除了大丫头的差事,旁的一概不会。此时她用手用脚去揉搓树皮,不一会,两只手心里渍了血,噙着两泡眼泪呆呆地看向玉入禅,又看向看守他们的阿四。
可惜这会子是个家世、身份、性别都不重要只看能耐的时刻,她越是做出可怜模样,阿四有戚珑雪做对比,越是在心里鄙夷她,越发不耐烦地督促她快点搓绳子。
玉入禅也是琢磨透这一点,虽是手心里火辣辣的疼,却也强忍住不叫苦。
离着营地两三百步外的河水边,阿三脱下衣裤,拿着根坠着石头的绳子进河水里探测水深。
范康、金折桂两人跟着阿二离开营地顺着路走去看滑坡与巨石堆。
这滑坡当是几年前的泥石流留下的,此时坡上长满了青黄的野草,还有几丛野菊、两朵野姜兀自开放。
金折桂走上滑坡,用拐杖捅了捅,见地上一层是松软的泥沙,便对范康说:“将石头推到这坡上,再推下去就够了。”
范康也走来,伸手抓过两枝野姜花,用力一拔,便见整丛野姜,连带着根子缠着的大片泥土都被拔了起来。他用手灵活地折下两朵雪白的野姜花,一朵漫不经心地递给金折桂,一朵随意地叼在嘴边慢慢咀嚼,然后将根子丢给阿二,“把野姜都拔起来,天冷了,熬姜汤用。”然后将两只手臂背在身后,迈着方步去测量这滑坡的长宽。
牛嚼牡丹?金折桂转着手上那朵雪白如白蝴蝶的野姜花,轻轻闻了闻,只觉得香气清冽、沁人心脾,将花也递给阿二,“回头送给阿五。”拄着棍子快步地跟上范康,手上去摘野菊花,眼睛盯着范康,心里思量着范康会设下什么机关。
“回营地吧。”范康嘴边那朵洁白的野姜花已经消失不见踪影,此时他眉头微蹙,摆出了神棍常有的高深莫测神情。
金折桂料到他心里有数了,便抱着一捧野菊花跟范康、阿二向营地走,路过河水边,看阿三还在探测水深,跟他打了声招呼,瞄了一眼他有些松弛的上半身,便又向山上去。
戚珑雪看他们回来,忙过来接野姜花。
金折桂将野菊花递给她,阿二顺手也将野姜花给了。
戚珑雪果然看见野花便受宠若惊地露出了笑容,嘴里哼着小调,先将野姜花簪在鬓边,权当做给她父母双亲戴孝,然后将野菊花供在一颗树下,跪着拜了三拜,看着像是设坛祭奠她爹娘,最后拿着野姜去河边收拾。
一个美貌如花的姑娘不再愁眉苦脸,脸上漾起笑容来。就连不好色的人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得勾起嘴角,众人不觉都放松了许多,就连俘虏们,也不似早先那么苦大仇深,纷纷以一副怜惜的口吻去打听戚珑雪父母双亲的事。
玉入禅习惯性地要哧一声,以表示不屑,被范康瞪了眼,便忙恢复成温驯的模样。
“范道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设机关?”阿四赶紧问。
范康道:“待我再描画描画。”说罢,用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范道长,陡坡上的泥土十分松软,不如将上面的树木砍下,剥下树皮当做轨道嵌在滑坡里。如此再将石头推上去,因为陡坡滑,石头滑动速度快,撞到路上后就会再向河边弹去。如此就省下了我们们再在路上将石头推下河的力气。”金折桂看范康描画,便蹲过去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想到地上的泥土松软,若是石头滑下坡,然后砸下一个深深的坑,又不好再向河水里推,就又接着建议,“地上也放上圆木编成的木排。这样方便推动。”
瞽目老人、阿四都聚过来聚精会神地帮忙想对策。
一股腥臭味道传来,众人齐齐看向过来凑热闹的玉入禅。
玉入禅自是不甘心沦落成与缃蕤仿佛的人,赶紧捡着看似最良善的瞽目老人下手,“花爷爷,我跟着学学……”
“那就学吧。”瞽目老人和蔼地道。
玉入禅心中一喜,暗想果然瞽目老人喜欢勤奋上进的后生。
“滚远一点。”范康看也不看玉入禅地丢下话。
玉入禅满心里盘算着要脱离跟缃蕤做一样差事的尴尬处境,哆嗦了一下,退后两步,又不屈不挠地继续赖着。
“你不会蹲在下风口?”金折桂捂着鼻子骂。
玉入禅脸上的肉跳了跳,到底是老实地去下风口蹲着。
“……我带少爷去水边洗一洗……”缃蕤怯怯地开口。
“你绳子搓好了?如今给你东西吃,是叫你替我们们办事,谁叫你伺候一个不相干的人了?”阿四越看玉入禅隐忍,越想激怒他现出原形。
缃蕤哆嗦着赶紧接着跟俘虏们一起搓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