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朽要……”
“爷爷,我们们要煮的,要辣的。”金折桂拉着瞽目老人的手,虽两辈子加起来也有个三十五岁,可是这么蔚为壮观的卖臭豆腐场面还是头会子见到,兴奋地将一只拐杖丢给身
后下人拿着,便揽着瞽目老人的手向前跳去。
金阁老不禁有些恍然若失,瞧见瞽目老人、金折桂二人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问,好似他们才是亲祖孙,捂着鼻子对金将溪、金将禄说:“输人不输仗!你们都给我吃,叫玉家
、沈家看看谁怕谁!”
“祖父,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吃?”金朝枫嘴里塞着不知从哪个摊子上寻来的烤臭豆腐串,拿着一串要送给金阁老尝尝。
金阁老拍着金朝枫的肩膀,称赞道:“好孩子,等会见玉家、沈家人,就叫你打头阵。”
金朝枫分辨不出金阁老是不是说反话,笑着答应,便抢在金阁老一行人前头走。
金阁老走出两步,才将遮住鼻子的袖子拿下,金将溪、金将禄等人也纷纷背着手,做出毫不在意这臭气的模样。
隔着几步,在灶台的火光下,玉老将军、沈老尚书眼瞅着金家人云淡风轻地慢慢踱步过来,金家孙辈金朝枫、金朝杨、金朝松更是吃得不亦乐乎,不觉蹙了蹙眉,交换了眼神。
“老亲家,中秋好呀。”金阁老笑得仿佛毫不在意中秋家宴被人搅合了。
沈老尚书背着手,望了望跟着金阁老的人,见金家三房小孙子金朝柏都被金将禄抱了出来,便向他们身后看去,“蟾宫呢?”
“他外祖父好意摆下摊子,蟾宫怎能不孝顺地来尝尝?”金阁老微笑,果然听见金蟾宫喊了一句“小舅舅,破哥哥光说不练,还是你的臭豆腐做的好!”
沈老尚书脸上稍变,随即瞧见金将溪脸色难看、金朝杨更是恨不得将嘴里的臭豆腐吐出来,儒雅地轻轻嗅了嗅荼芜香香袋,抬头向一巷子臭豆腐摊子看去,“金阁老,己所不
欲,勿施于人。还请你叫令夫人劝说玉家小哥将豆腐摊挪到其他地方吧。”
金阁老抱着手看向站在沈老尚书身边的玉老将军,“沈亲家要劝玉小哥,为何不直接叫玉老将军去劝?”
“咽不下那口气,既然是令夫人挑起的事,就叫令夫人自己解决。”沈老尚书道。
玉老将军眼皮子跳着,见金朝桐已经快吐了,就戏谑道:“好个狠心的老东西,为了撑气势,逼着孙子吃臭豆腐!”冲金朝桐一摆手,“可怜见的,一边吐去!”说罢,沉声
道:“阁老,你劝令夫人把兵书还给玉某,玉某立时撤走摊子,咱们两人各自回府过中秋一家团圆去,不然……”想起祖传兵书就那样被送了人,玉老将军心里不禁滴血,正恨不
得拆了玉破禅的骨头,忽地听身边人来报,“老太爷,八少爷从房顶挖了个洞,跑了出来,正在巷子里学做臭豆腐。”
玉老将军脸色一变,唯恐在金阁老、沈老尚书跟前丢人,便装作没听见,“阁老,你我同朝为官多年,你也知道玉某最珍惜那一箱子兵书。自从没了那书,玉某是寝食难安,
坐卧不宁。阁老看我一把老骨头的份上……”
呕——金朝桐果然开始犯恶心了,捂着嘴,慌忙向远处墙角奔去。
“兵法是你孙子送的,又不是我们们家抢的。况且又不在老夫手上,金老将军叫老夫交出什么?”金阁老原不在意那几本书,但眼下玉老将军竟然“不择手段”为了几本书闹出
这么大的阵仗,若当真还了书,旁人还当他好欺负呢。
“父亲,有什么大不了的,书原本就是金家的,还了就是了?”金将溪蹙着眉头说,为了几本书闹得满家臭气,真真是,没事找事。
“你去劝你母亲交出书?”金阁老嗔道。
金将溪怎有胆子跟金老夫人要书,嘀咕道:“书是送给魁星的,魁星小孩子家看什么兵书,问她要就是了?”
玉老将军闻言,忙说:“正是,糟蹋东西也没这样的,阁老,东西是给你家小姐不是给你家老夫人的,这总该能还了吧?”
金阁老笑道:“那就请老将军问魁星要去,只是我们们家女孩子娇嫩,若是将她吓哭了,满京城都知道老将军您吓唬人家女孩子的威名了。”
玉老将军冷笑道:“对着旁人说这话还行,竟然对着我说,谁不知道你家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听说巷子里金折桂在,向里头走了两步,又转身对沈老尚书说:“沈老,您的
香袋借我用一用?”
沈老尚书将香袋递给玉老将军,又拿着香扇捂着口鼻,淡笑道:“老亲家,闻着这味道,还不叫令夫人认错吗?令夫人是不是当我们们沈家好欺负,竟然使出这祸水西引的伎俩?”
金阁老道:“刮北风了,两家子一起臭,我们们金家人又比你们沈家人皮实,我们们怕什么?”说完,故意装作不在乎地昂首阔步走进巷子里。
这群老东西到底在争个什么?将玉破八锁在玉家,把兵书还了,不就都清净了吗?金将溪心里腹诽,却不敢将心思说出来。
巷子里,玉老将军对跟人学煎臭豆腐的玉破禅视而不见,四处叫人去找金折桂。
金折桂没寻到,反倒见到瞽目老人,不由地在巷子里小桌子上坐下,看沈席辉、金蟾宫在吃桌子上的各色臭豆腐,不知谁又好事地给瞽目老人送了一壶好酒,为难地问瞽目老
人:“花老先生,家里老八自打从乐水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他到底是怎么了?”
“玉老将军可知道八少爷知道金、玉两家的买卖?”瞽目老人慢悠悠地拿着臭豆腐下酒。
沈席辉忙道:“什么买卖?”见自己问了也没人回他,悻悻地冲身后伸手吆喝:“再来一盘烤韭菜、烤茄子。”
玉老将军回头,瞥见沈家的摊子上,果然不知何时已经有了韭菜、茄子、鸡腿等。
“知道了又如何?那也算不得是买卖。”玉老将军想不通玉破禅的心思,那买卖明摆着是对玉家有利的,为何玉破禅会不答应?不答应就罢了,还闹出那样多的事?
瞽目老人摇头笑道:“玉小官人心思纯良,又自幼被教导得耿直不阿,自然受不了后头仗还没打完,前面就已经在分功劳的事。”
“那他要卖臭豆腐的事……是该纵着他,叫他碰到钉子,自己醒过神,还是,打得他不敢再提这事?”玉老将军不曾遇上这等棘手的事,明知道玉破禅是个好苗子,却只能眼
瞅他“自甘堕落”。
“玉八少爷是个有主意的人,但毕竟还稚嫩。先由着他闯一闯,反正,你家老九有无着观范康扶持,也会小有成就。”瞽目老人客气地将酒杯递给玉老将军。
玉老将军并不知道乐水里的事,也只当范康待玉入禅极好,“范康当真是条好汉!”
“范神仙爱童子尿!”金蟾宫啃着烤鱼,忽地蹦出来一句。
“……他们修道的人,难免有些怪癖。”玉老将军因范康扶持玉入禅,便将范康当做自己人,顺口替他说了一句。
“九哥哥一身臭气,就范爷爷不嫌弃他臭。”金蟾宫拿着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副玉入禅身上比臭豆腐还臭的表情。
“是呀,范康是个好人。”瞽目老人顺口道,毕竟原本是金折桂教唆范康作弄玉入禅的,能将玉入禅受苦的事敷衍过去也好。
玉老将军闻言,越发对范康感激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家管事过来轻声问沈席辉,“小老爷,这摊子什么时候撤?一家子还等着吃宴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