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嫂子。”玉妙彤偷偷觑金折桂,看她脸上无波无澜,不像是记恨她的模样,略松了一口气,有心弥补早先的过错道:“嫂子,我知道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都是你二婶子干的。”
金折桂笑了笑,却对玉妙彤道:“慢说俟吕邻云一年不来,哪怕他这辈子不来,也该好生保养自己。女子的容貌,说到底,看的最多的还是自己。打理得好了,自己看着舒心,这日子才过得舒服。母亲那边未必考虑得周到,你随我来,把你缺的东西都拿去一些。”
玉妙彤原本是不喜听人说教的,但金折桂言真意切,听得她越发惭愧,连忙应了,只是赌瘾上来了,忍不住对金折桂说:“嫂子,你回头可闲着?若闲着,咱们去寻梁婶子、蒙嫂子打上几圈?”
金折桂脚步一顿,决心说句狠话,“你想叫三姐姐瞧不上吗?”
玉妙彤登时来了精神,“她那王妃还留在房里等着人去磕头请安呢。”想起昨儿个金兰桂的攻讦,当即火冒三丈,一时间,却也克制住了心头对赌博的渴望,立时携着金折桂的手进了小楼,随着她上了二楼。
玉破禅只当金折桂回来,先装作没瞧见人只躺在椅子上等着她来说好话,待听见玉妙彤喊八哥,这才赶紧正襟危坐。
玉妙彤本就怕玉破禅,此时也无暇察言观色,紧跟着金折桂看她去东边充作库房的屋子里翻衣料。
金折桂先叫初翠、初丹两个翻出一匹妃色枫叶阴文的绢子,又翻出了一匹锦一匹缎,胭脂水粉等也配出了一些,这才想起问:“这些东西,柔然皇宫里也没给你送来吗?”俟吕邻云不是小气的人,自己不来,这些定也不会亏待玉妙彤。
玉妙彤委屈道:“料子一季比一季差,我先不在意,后头见差的不像话的,胭脂水粉没一样能用的,就跟送东西来的人说了两句。谁知道反得了一通骂,听说柔然宫里要节俭,这些个东西就差了一些。可我不曾回去,nǎ里知道要开始节俭了?”
毕竟是皇宫,再要节俭,东西也差不到nǎ里去,定是把持后宫的妃嫔有意陷害玉妙彤,要栽赃她一个骄奢的骂名。
“早说了,你若是回去了,宫务由你把持,你如今也不会受制于人。”金折桂干脆地拉着玉妙彤去化妆,出嫁前,她闲在家中无事可做,只得跟沈氏学着描眉画眼,学了些基本的手法,她也算见多识广,于是依着脑海里的记忆,就会依葫芦画瓢,把各色妆容琢磨出来。
此时看玉妙彤不大有精神,金折桂就叫她洗了脸,然后将炭笔、口脂、胭脂悉数拿出来,慢慢地在玉妙彤脸上描画,边画边说:“罢了,反正你也不想回宫去,那就跟着我干点自己的事吧。就算无所事事,也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玉妙彤心叹打扮得再美,没人看又能怎样?瞧见镜子里玉破禅的身影一晃而过,不禁恍然大悟道:原来八哥再跟八嫂子生气,看八哥那模样,一准是等着八嫂去哄他呢。这么一想,又觉不自在,一心琢磨着告辞。
“好了。”金折桂最后收手。
玉妙彤正眼看向镜子,就好似醉眼看花,只觉得镜子里的人不是她,她原本圆润的脸硬生生被金折桂画得瘦了许多,看起来也有两分娇弱之态,不至于因生得太过丰满叫人怜惜不起来。
“怎样,我的手艺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吧。”金折桂道。
玉妙彤只管点头,先在镜子前反复看陌生的自己,随后忘了自己要告辞的打算,“八嫂子是怎么画的?”
“过两日教你。”金折桂道。
玉妙彤待要说,终于又看见玉破禅了,于是识趣地告辞。
“……妙彤她……”
“交给我了。”金折桂道。
“多谢。”玉破禅有些尴尬,接过初翠递过来的茶碗,方才金折桂对玉妙彤的友好历历在目,让他心头的火气消下去不少,火气消了,但尴尬还在,就没话找话说:“半斤、八两她们呢?”
初翠赶紧道:“我们们跟半斤、八两她们商议过了,少夫人是不喜欢人值夜的,我们们只在白日里伺候茶水、洒扫屋子。六个人分三班,没班伺候一日,这么着,剩下的人要去做什么也便宜。少夫人已经答应我们们这么着了。”
玉破禅道:“这些小事,你们商议着办就是——若是有相好的,只管来说一声,我们们替你们准备嫁妆。”
初翠脸上一红,待要说他们那里又那么没规矩,又想起金折桂、玉破禅二人就是两情相悦;随后又想这山寨乃至子规城里,精壮少年多,像她们这样从南边来的适龄女子少,若要嫁人,那还不容易?半响见玉破禅、金折桂都不说话,心叹自己胡思乱想什么,赶紧退了出去。
金折桂拿着玉搔头去挑窗口一盆野生兰花叶子上的蜘蛛卵,见玉破禅坐着不说话,叹息道:“你到底气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被蒙战叫去的。”
玉破禅虚握着拳头,见她先开口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说:“你为什么不管城里的事了?莫非是怕我小肚鸡肠,见不得你比我有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