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勤来了。小雄吐口唾沫,说:“有啥了不起的,熊色,小逼崽子。”迎上去,看着那长脸,说:“哎,我喊你咋不吱声呢?”小勤眯着眼说:“我不乐意呀。”
春丽从那边走出来,小静趋溜溜跟在后头,小静怕瞧,总愿被别人身体遮挡住。小雄说:“要是她,你乐意呀?”小勤喊:“春丽!”气得小雄转过身。
春丽陪小静去医院打针,走到公园,有些暗,小雄他们在后边一直跟着。到了医院,里边已经点了灯,进了注射室,有日光灯,通亮的。小雄也跟着进来,春丽问:“你干啥?”小雄笑嘻嘻,“打针呐。”站那不走,小秀也趴门看。小静红了脸,“哼!”不想打了。春丽说小雄:“你赶紧打!”小雄说:“有先来后到,你们先打。”春丽伸出手,“你的药呢?”小雄拿不出来,“我凭啥给你呀?”春丽让护士撵,“他不是来打针的,他想耍流氓……”小秀拉着小雄跑了。春丽找容婶,容婶打针打得不疼。“也疼,疼得轻。”容婶一只手推针,一只手轻轻弹捏。容婶一般不打针,她是带“长”的。
从医院出来,月亮迎面,在往东走的大路之上挂着,走一会,有树梢在月亮里,好看!冬天月亮好早,在四点多钟就看见了,她的面庞比夏天的大;天不太暗了,月如铜盘,像紫铜,黄铜,那是古代的镜子。俩人指着看,月亮里有图像。总这样多好哇!夏天的不这样,夏天,天黑得晚。中秋节也好看,对,那个亮。
西大道,几个小孩子在跑,小光脸上贴着白纸条吓人,春丽挡着小静。
路过家门,春丽让小静上自己家坐一会,暖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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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头放着白棉线和钩针,春丽给自己钩一个衬领还没钩完呢,推一推,让小静坐热乎的地方。
那是啥呀?剪指甲的,不是我的。春丽给小静剪指甲,看看好不好使,小静说想留着指甲,春丽说只剪小指甲,小指甲你用不着。真好使。
爸回来,说准备搬家吧。往哪搬?新建村。
妈说:“我说搬你不搬,等现在过冬的东西都买回来你又要搬了!——还有房子了吗?”“有,剩几户。”春丽问:“比咱们这大吗?”“大倒不大。”“那搬啥呀?”爸说:“新的嘛。”妈说:“就是一个窝,来回搬啥。”春花说:“新的就行,搬。”
春丽不想搬走,说:“那片儿呀原先是坟圈子。”
“谁说的?”
“有好几个坟呢。同学说的,都那么说,你问她。”小静点头。
春花说:“坟早就起走了。爸你不是说咱们住的这块原来也没人儿,都是后建的嘛!”爸妈都不吱声。
春丽送小静回家。路过粮店,见小芝和小辉,问“咋不在家玩?”借着有灯罩的灯,她俩在水泥地上画着什么,“像谁?”“像……”“不像?”“像!”小芝往上面吐唾沫,“咱们一人一口吐沫把她淹死。”“都冬天了,上冻了。”“也是一口吐沫一颗钉儿。”“画格儿吧,一起画。”掰开粉笔,分别画,合向一处。她们一起玩丢口袋。
回家吃饭。小杰问春丽和谁干啥去啦,春丽说:“吃你的吧。”小杰说:“是喝,不是吃。”晚上喝粥,大碴子粥,小杰有小六家给的咸鸭蛋。
晚饭后,小蘑菇给猪圈的棚子上的雪划拉干净,又跳到圈里边清理。有几只小鸟落附近,又噗噜噜飞了。圈里有脏水流不出来,湿冷的地,冻了滑而软,猪站不住,“去,去上边躺着去。”他用铁锹抢地,叮当碰着石头响。小辉在院子角褪裤子蹲下。小五趴墙头看。
小波进院,小辉提裤子起来。小波说小蘑菇:“你呀!整它干啥?”“干净舒服。”“猪就那玩应儿。干净了一会又脏,白忙乎。”小波转悠转悠,走了,说去看晓强。晓强说要在近点儿的地方下乡。
小波又去老季家,看小安在灯下编笼子,说:我说对吧?小安说:啥对了?小波说:编笼子呀。小安说:得了吧,你啥也不懂。太细的不行,眼儿大不行,鸟往外钻,头出来身子出不来,差点勒死了,还跑了一只。全拆了,重整的。废了那么多,铁丝也不够了。
小波又回后院,到老李家,打听打听立木的情况。李叔用些板条,把去年的鸡笼子重新修一下。保留原来的木框,拆完了坏的,往上钉好的。李叔说“还行,现在看,下对了,早晚得走这一步。”小波递李叔新板条,李叔接过来钉,“你也要下乡啊?”“正琢磨呢。”立本不让小波递,他也不选一选就递;还是自己来,根据位置长短宽窄选定。前面间距不一样,分两格,上边的正常,下边一趟儿比较宽些,鸡伸头自由。小波说:“在那处难吧……说话不通,听不懂……”“也快,年轻,学啥快。我刚来这边,让人笑话,后来就改了,现在还有语音吗?”“和别人一样了,听不出来了。”小丽说:“二哥他处对象了。”小波说:“真的?这么快!”立本说:“不成,成不了。”立木刚开始来信说有对象,有些得意,人家不是看亲戚的关系,看中的是他本人。后来写信说不处了,并说她现在找亲戚说和,不能去找你们,但可能给你们写信,你们就说你们不知道,孩子的事不掺和;让把“她”的照片寄给他,退还人家。李婶担心,是不是把人家怎么的了,让老李写信,一再嘱咐不能对不起人家;要不就赶紧把人娶喽。立木回信了,“没有哇,没处几天。”
此致,敬礼!写信的末尾的话,觉得不新鲜了,学别人写万事如意的话,如意即顺,顺心。老曲爷说,事哪能尽如人意。
立本从铁盒子里挑选钉子,递给直的。扒拉到盒子底,没有太好的了,弯的,他在一块磨石上用锤子轻轻砸直了。小波说他家有,要回去取,李叔说马上钉完了。小波说底下没钉呢?底下用毛嗑杆,圆的不存东西,活的。在两头都安了卡,能固定,太脏了就可以抽换。小波说李叔想得真周全。
鸡装进来,安放屋里,可以过冬了。看着在槽子里吃食的已经长大的鸡,立本想那只被小狗咬死的小鸡,在冰天雪地里呢;埋它的那块地已被农村收走了,今年没犁到,明春也会被犁。
小韩家玻璃被人砸了。
人们猜: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仇哇。又不止一次,这又是大冬天,真的要命。小韩没有报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先堵上袋子被子,后安玻璃。
小正说:“查脚印呀。”小涛说:“这么冷天儿哪有。”“有雪呀。”“雪上没有。是小勤,人都说他专干这种事。”小正说有可能,小全说不能,他们也没仇。晓宇说:“他啥不干呐,这小子就在背后下手。”晓宇上大道踢毽子,练眼神儿,准备参加学校的比赛,听说小勤也报名了,一定要超他赢他。晓宇天天练,有空就练,练得浑身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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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说:“小盈干的,小五说看见了。”
小盈一本正经地说:“他家我都不去,他家大人我又不认识,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小伟贴近说:“你是鼻子插大葱啊。”“啥意思?”“装象呗。”伸出舌头。
立本知道这次是小盈干的,看他的眼神儿就知道,他藏不住心里的秘密,得意和嫉恨挂在脸上。那狗也是……吗?不是,那绝对不是,他家得罪的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