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宴席,就是这么聚散离合,苏家兄弟,又都走了。
时代似乎进入了大变化的时候,头年又有一个老臣陈之中去世了,这位曾经也是宰相。
如今曾公亮是枢密使,张昇、孙抃为参知政事,欧阳修升官了,枢密副使,与欧阳修一起升为枢密副使的还有陈升之与赵概。
邕州又打起来了,小打小闹,这回倒是不需要朝廷千里迢迢发兵去镇压,邻近州府各自调兵。
有一个好玩的小典故叫作“错把冯京当马凉”,这个故事里的冯京,此时接任了知开封府,这个人可了不得,他是历史上极其少见的所谓“连中三元”之人,从举人考试开始,到礼部会试,再到殿试,全都是第一名。整个科举历史一千多年中,连中三元的人只有十三个,冯京就是其中之一。仕途极其顺利,从高中进入官场,到知开封府,仅仅用了十年时间。也就是说他考上公务员之后仅仅用了十一年,就从基层混成了首都市长。也是坐着火箭升官的。
对比之下,比如现在的枢密使曾公亮,未来也会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他从考上公务员到知开封府,整整用了二十七年。这才是正常速度。
冯京这个人,不被韩琦所喜,韩琦仅仅就因为他在京城里当官,竟然连续几个月都不神门去拜见他这个宰相,所以韩琦觉得冯京过于傲慢。不过冯京倒是有富弼罩着,富弼就是他的岳父,富弼为这事还专门让冯京去给韩琦道歉。
冯京给韩琦解释道:“韩大相公您是宰相,我一个小官不敢随意攀附,以免别人污了您老的名声,我这是为您老考虑,不是傲慢。”
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韩琦对冯京是个什么看法。不过冯京后面有富弼,韩琦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只是,现在富弼七八十岁的老娘又死了,得守丧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连中三元的冯京,名头甚大,为官倒也没有什么过错,韩大相公自然也就要对冯京动手了,位高权重的韩大相公的眼中,可不是仅仅只有一个甘奇。之前富弼就退居二线了,如今又直接守丧去了,家中连宴席都不能开,几乎不见人。
冯京这种前途无量之人,又不是韩大相公的亲信,还得罪过韩大相公,自然就得想办法让他滚蛋,不然开封府这等重要职位,落在冯京手里,韩琦是怎么都不舒服,不说冯京得罪了他。就说宰相更替,权势自然也要随之更替,旧宰相的亲信,在新宰相这里,自然是得打发一下的。
找个罪名治罪,倒是不至于,毕竟冯京是富弼的女婿,不能太过撕破脸,一纸调令让他去外地就是,不要留在中央。
这一日上朝,韩琦自然得说这件事情,便开口禀奏:“陛下,臣听闻太原知府空缺,太原乃四塞之地,也是北边屏障,还是沃野之土,边防重镇,当择一良才上任太原,一来修缮边关城池,二来督导军备,三来也要开始商税改革之事。还请陛下定夺。”
老皇帝点着头,问道:“可有备选之人推荐?”
韩琦立马开口:“开封府冯京,历来才德过人,堪当此任。”
“就此一人吗?”老皇帝问道。
韩琦点点头:“陛下,遍数京城诸多官员,有能者皆有要事在身,唯有冯京才德兼备,此去太原最是妥当。”
“他不是才刚上任开封府不久吗?”老皇帝又问。
“开封府一职,本就在皇城脚下,历来安居乐业,远远不如太原重镇重要,臣权衡之下,才作此想。”韩琦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太原就是边关重镇,面对辽国的军事基地,也是比较富庶的地方,从来都是要得力官员镇守的。
冯京在下面已然黑了脸,才刚上任开封府,韩琦就要把他支到太原去,其中的道理,他自然能懂得,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拒绝,否则落得个贪图享乐的罪名,老皇帝那里可不美。如今富弼不在朝中,朝中连一个敢出来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凭着韩琦与皇帝去定夺。
情况实在有些尴尬。究其原因,还是当初不该得罪了这位韩大相公。
正当冯京烦忧之时,有一个人出来说话了:“臣侍御史甘奇有言。”
老皇帝开口:“说来听听。”
“臣以为,冯知府调任太原之事不妥当。”权势,是要靠经营的,韩琦说什么,甘奇就反对什么,还能多弄点盟友出来,何乐而不为?
“有何不妥?”
“回禀陛下,太原乃边镇要地,军政大于民政,冯知府从来没有接触过军政之事,一来就委以如此重任,实为不妥。臣以为,最稳妥之策,乃是从西北调一个知晓兵事的州府之官往太原上任。”甘奇如此说道,话语之中多少有一点点贬低冯京的意思。
不过冯京听来,却是眼神一亮,心中直感谢这位年轻的御史大夫。如今以冯京的资历,基层也去锻炼过了,翰林学士的名头也有了,如今上任开封府,那就已经是跳板了,当得一些时候,随时随地就得往中央里去,比如与包拯一样,再当个什么御史中丞,接着当个什么三司使,然后混一混,枢密副使,参知政事,枢密使,这么一条路上去,相公到手。
这么重要的节点之上,岂能出京去?首都市长当得好好的,非要到太原去当市长,傻子才愿意。
老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甘卿言之有理啊。”
韩琦却是立马也道:“陛下,官事可非如此思虑的,老臣以往也是一介文臣,也没有管过兵事,不也去了西北提点兵马吗?”
甘奇没好气一语:“所以啊,此事万万不可行!”
“为何?”韩琦不爽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