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闼子把头一低,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脑子不好用,一贯以来他都只是跟在众人后面出力,若是让他自己动脑谋划点什么事情,只怕早已饿死街头了。
所以刘闼子说道:“那要不要我去把老沈叫来再问问他?”
“这种事情,你问他,他能承认吗?”麻龙一脸鄙夷,又道:“你派人盯着他,盯着他的大帐,看他每天都干些什么,看看他都见了一些什么人。”
“哦,我这就去。”刘闼子答道。
沈黑子,亲自抛了个坑,在城内一户人家里找来了人家压箱底的棺材,又找人刻了碑,算是把邓钟厚葬了。
坟头之前,沈黑子席地而坐,自斟自饮,泪水不止。口中还喃喃一些什么话语。
“……悔不当初从山里出来啊……若是就留在山中当那贼寇,也不至于到如今……”
“哪怕就在山里面……咱也不招兵买马,也不想着劫掠州府,就每日吃酒吃肉……”
“钟哥,是我对不住你!”
“钟哥,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
“你说说,咱们为什么就不能投胎生在富贵人家,打小去读书,长大了考进士做官,取个大户娇妻,买几房歌舞美妾?”
“只愿钟哥此去,下辈子投胎到富贵人家,不受这般的苦……”
说着说着,喝着喝着,也就醉了,躺在了坟墓边上,一众亲信军将侍卫,把沈黑子抬回大帐之中。
天也就亮了。
城外热火朝天,伐木,造梯,甚至还调来的匠人,开始打造云梯车以及投石机。
甘奇似乎有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时间暂时还够用,契丹人动员全国,准备全力一战,至少还有两个月左右。
倒也不是契丹人不想加快速度,而是如今失了燕云的契丹人,动员速度就只有这样了。从辽阳府动员辽东之人,从临潢府附近动员各个部落的男丁,甚至还要动员草原许多部落的男丁,这不比在城池之间调动,集合各处生产者入伍去打仗,也不比直接动员脱产的军队来的顺畅快速。
还有一点,就是黄龙府那边,也开战了,而且连战连败,一个小小的完颜女真,凭借两三千人马,也跟黄龙府里的两万辽国大军打得不可开交,黄龙府那边也是求援不断。
黄龙府倒是暂时失不了,但是除了城池,广大的丛林,已然都成了完颜女真来去驰骋的猎场,完颜女真的军队,也是越来越多,两千变三千,三千变四千。
不过上京临潢府里的大辽皇帝耶律洪基现在可管不得这么多,只要城池不失即可,几千野人,不过疥癣之患,想那些野人也没有攻打城池的能力,如今是抽不开身的,那堂堂大辽皇帝被人打得连夜遁逃的耻辱,占据了耶律洪基内心的全部。
甘奇准备着一场硬仗,这算是两手准备,滦州城内的情况他是一概不知,城内还真有一个狄咏的内应,这个人名叫林岩石,只可惜此时也联系不上。所以只得在开战之后,见机行事。
开战,也是给林岩石一些机会。
否则这么拖着,林岩石这种非麻牛最亲信的军将,永远都没有机会。林岩石此时驻防不了关键之处,又联系不上,没有里应外合,是不可能成事的,哪怕林岩石敢于奋力一搏,没有城外约定好的接应,也不过是条死路。
只要开战了,开始伤亡惨重了,城中各部人马自然就会轮换守城,林岩石便有机会率部上城,不论是守城门还是守城墙,这都是机会了。
沈黑子的酒醒了,他与刘闼子,都在东门,一个守东门北段,一个守东门南段。东门这边地势最平坦,也最适合大部队展开,所有这边是重兵布防之处。
这些城防的调度,还是当初狄咏为了应对十万辽军攻城而亲自安排的,只是当初狄咏安排的是沈黑子与邓钟在东门,而今刘闼子换了邓钟。
沈黑子醒酒之后,亲自上了城墙,站在城墙边上一言不发,好似在欣赏风景,也看得见城外热火朝天的动作。
匠人们立起了高高的云梯车与投石车骨架,嘿呦嘿呦的劳动号子声,把一些巨大的木板拉升到高处,用来装在云梯车之上抵挡箭矢。
还有车架拉着从不远林子里砍来的巨木,源源不断往军营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