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就是无解的难题,连聘请些屡试不第的教书先生都请不到:一来北元肆虐过的华夏大地读书人本就稀缺,物以稀为贵之下每一个读书人都是香馍馍,新朝注重科举几乎已是必然诸多商贾大户抢着延请先生为自家子弟蒙学,都指望子弟里出个举人成为官宦人家。哪还有先生愿意来这小小的碧峰书院教授这些泥腿子家的娃娃;二来朱肃自己也看不上那些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寻常腐儒,这些人说话做事都带着强烈的腐臭味道,让他们来给自己教授学生朱肃非常担心这些学生除了摇头晃脑诵读所谓的圣贤书,就再也学不进其他实用的知识。
自己想培养的不是朝堂上的状元,而是在具体领域能派得上用场的实用型人才。
“老师何不广开门路,从年轻的读书人之中延请人才?您的学识深刻如海必然有人愿意习之,只要您广收门徒那些孩子们自然可以交由我们这些弟子们开蒙。”方孝孺建议道。在皇庄的诸多人之中,只有他称呼朱肃为“老师”,对朱肃以师礼事之。与他同来的徐允恭也只是称呼朱肃为“殿下”。他似乎也知道了自家姐姐与朱肃之间暧昧的流言,自然不再愿意在辈分上矮了朱肃一头。有时看向朱肃的眼神也是颇多审视,总让朱肃感觉如芒在背。因为朱肃之前便也有言在先故而连徐达也不对此多做强求。
“我也曾想过此法,但其实我格物之学,在读书人之中声明颇为狼藉,并无多少读书人愿意学习格物之学。”朱肃叹息道。有些无奈,老朱在朝堂上放出了风声后,却没有多少求学的人找上门来。
按理来说,读书人该是好奇心最重的群体,自己因为那首临江仙也算在词坛颇有了些名气,竟然除了方孝孺之外没有一个人主动上门的。着人暗中打听之后才知道,在大明读书人圈子中普遍认为自己的学识乃是杂学,虽然驳杂却是不入大雅之堂的。
更何况这位五殿下还亲身经商做这等有辱斯文之事,堂堂皇子去思虑经济之道就更加让人不齿。自己的学问在大明读书人眼中只有那首《临江仙》可堪一晒。
至于格物?水泥虽然神奇,却也只是奇技淫巧的小道罢了。
“老师学究天人岂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知之?那些人将宝山视作等闲是他们没有福分。师父勿忧弟子势必将我师门发扬光大。教这世人从此不敢在小觑您的学识。”方孝孺义愤填膺。他是第一个做完基础数学的,因此朱肃也将一些基础的物理、化学知识对他讲过。但比起这些实学,方孝孺无疑更在意朱肃随口说出的哲学道理。尤其对心学无比神往。
之前朱肃借用的那句李贽的名言,就让他心驰神往不已。后来又听到朱肃偶然说出的“知行合一”、“致良知”等言,更加惊叹,闲时常私下揣摩不止。屋中的手稿堆的到处都是,甚至常常呆坐一处从早到晚发呆不挪窝的。
这是一个他从未触及的世界,方孝孺对将他领进这个世界的朱肃越发奉若神明。
朱肃有些无奈的对满眼炙热的方孝孺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退下。原以为将这个读书种子召入门下会是一个好帮手,没想到他只是一心研究哲学对实学却是兴致缺缺。不能指望他日后能成为科学家帮自己搞研究了。朱肃现在迫切需要的是能够代替他指导大明朝技术变革,好让他名正言顺偷懒摸鱼不必事必躬亲的人才。
这个大弟子,八成已经是养废了。
出师不利啊。
心烦意乱之下决定四下走一走,带上狗儿和几个护卫便出门散心。今日阳光高照已经有了些暖意,道旁朱肃吩咐种下的行道树还光秃秃的没有抽芽。河那边有不少庄户正在热火朝天的做活,不是在耕地而是按朱肃的规划正在开挖一个大水库,建成后即使枯水期也不愁没有浇地的水可用顺带还能给庄子里添一个大大的水力磨坊。
“殿下果然是高人子弟,短短数月就将此地治理的井井有条。我观庄中运送土方之法与别处不同,并不仰赖民夫人力只一人便可提起百斤重担,这也是殿下的学问吗?”旁边竟响起声响,朱肃一惊之下扭头去看,只见一只带一名老仆的青衣老者正轻捋着短须,站在旁边微笑着看他。
朱肃见了老者的脸,也是一怔,继而笑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刘师,刘师近日可还安好?朱肃这厢有礼了。”毕恭毕敬躬身为礼。
“呵呵,老夫布衣出行又与殿下在此山野之间偶遇,我都未曾见礼殿下又何必如此多礼平添几分俗气。”刘基刘伯温呵呵笑着,看向朱肃的眼神越发欣赏。“殿下还未直言那徒手引提百担之法是何原理?老夫粗略观之倒是与水井所用滑车有些许相似。可为何徒手便能提百担?”
刘伯温问的是那边用来从坑中运出沙石的滑轮组,汉朝时老祖宗们就将定滑轮用于从井中汲水之用。但是单个的定滑轮并不十分省力,故而刘伯温看着能轻松提起许多砂石的滑轮组颇为好奇。
将滑轮组与汲水用的定滑轮的关系对刘伯温略加说明,朱肃指着远处那名正在指挥庄户们的少年背影笑道:“这滑轮组倒不是出自我手,是魏国公府小公爷为清运此处泥沙专门设计。”
“哦?竟是出自徐小公爷之手?”刘伯温有些惊奇,捋着颌下花白的短须道:“短短数月,竟已经能融会贯通学以致用。此乃利国利民之良法,有此学问,天下不知要省下多少人力!”
说完一双老眼灼灼看向朱肃:“殿下学问见识,由此可见一斑了。老夫尚有一事未明,今日正巧问一问殿下。”
“闻说殿下师从黄帝轩辕氏,可有此事?这世间,真有修仙长生之法不成?”
“轩辕黄帝?”朱肃整个人一呆。“怎么可能!黄帝始祖已作古千年,怎么可能当我的师父?”
“所谓长生,虚无缥缈,求之途耗光阴岂是智者所为?若真有人有大能耐得以长生,何以不闻于世?前元肆虐天下板荡之时,又为何不现身拯救我等子孙后事于水火?”
(本章完)
这几乎就是无解的难题,连聘请些屡试不第的教书先生都请不到:一来北元肆虐过的华夏大地读书人本就稀缺,物以稀为贵之下每一个读书人都是香馍馍,新朝注重科举几乎已是必然诸多商贾大户抢着延请先生为自家子弟蒙学,都指望子弟里出个举人成为官宦人家。哪还有先生愿意来这小小的碧峰书院教授这些泥腿子家的娃娃;二来朱肃自己也看不上那些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寻常腐儒,这些人说话做事都带着强烈的腐臭味道,让他们来给自己教授学生朱肃非常担心这些学生除了摇头晃脑诵读所谓的圣贤书,就再也学不进其他实用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