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见唐固双目一鼓,五指青筋暴突,分明用上了内功,雷秉暗自叫妙,右边身子虚按,那记杀招早已备好,专等对方挡磕自己长剑。谁知唐固却并不招架来剑,却径自一剑如电,径刺雷秉面门。
这一来又大出雷秉意料,他一直以为唐固要寻机会震飞自己兵刃,谁知对方并不刻意与自己兵刃相交,而是仗着气剑的速度,来这围魏救赵之策。雷秉刹那间冷汗淋漓,暗想道:”这厮不执着于震飞我的兵刃,我还如何给他下套?那一记杀招还如何使得出?“,当下脑中空白一片,拼尽全力后撤,只觉眉心剧痛,已被对方剑尖撩中,若是稍缓半步,便是肝脑涂地的下场。
冯萍波惊呼一声,裴圣章抢先笑道:”冯姑娘,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既已指点过他这些日,此时场上如何,你我二人均不便再出言扰局了“。
冯萍波暗想道:”咱们来预判对手,对手又非草木,岂又不会琢磨咱们?场上情形万变,再多预案也是无用,只凭他临机应变自求多福罢了“。
这边雷秉方寸已然大乱,唐固气剑在手,出剑更是迅猛,雷秉堪堪招架得几剑,愣是抵挡不住,只能拉开距离周旋,待到后来已是满场奔走闪躲,唐固愈逼愈紧,雷秉连连呼喝壮胆,慌不择路,更借着大树,巨石等物周旋保命,二人一追一赶,呼喝有声,场面瞧来甚是滑稽,裴圣章捋须大笑道:”成何体统?荒唐,荒唐!“。
雷秉被迫得慌不择路,唐固志在必得,哈哈大笑,举剑猛追。雷秉突想:“若是平常相持,我不如他,必败无疑,如今情形散乱,反有可趁之机!”,这时他刚跃上一块大石头,唐固出剑如电,刺他背心。雷秉早已来不及回身招架,左臂往后一扬,只听嗖地一声,将一条繁盛的低矮树枝斩落下来,唐固撤剑极快,未被树枝砸中,但剑尖却被枝丫一碰,略略下沉,雷秉当机立断,矮身一剑回扫,唐固大吃一惊,将剑一转,斜插而下,两剑相交,一股内劲透来,雷秉握之不住,长剑荡手飞出,再被手腕上的绳子一扯,飞旋不定,只见寒光迸裂,雷秉吓得一跳,急忙侧头,那剑已自头顶弹过,将一片头发削了下来,待得剑势稍缓,又急忙捏在手中。
这边裴圣章也看得暗暗吃惊,心想道:“这厮本已全落下风,仍力图败中求胜,不乏章法,算得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才!”。
那唐固见他伺机反击,心中甚为恼怒,踏步往前,一剑当胸便刺,雷秉不敢和他对剑,当下双手将剑往石上一杵,借力跃下大石,躲在一棵大树之后,那树两人合抱之粗,雷秉依仗大树,左闪右避,举剑虚晃,唐固运剑如风,将树皮斩得纷飞,片刻间却也奈何他不得。
裴圣章看得眉头蹙起,暗想:“剑上敌不过,便仗地形物事周旋,这厮坚韧果决,心计忒多,未料何时便有出其不意的一招。我这徒儿剑上虽妙,心机上却大大的不够,稍有不慎,便要吃个大亏”,这么一想,心中端的发急,待要出声指导,将冯萍波一看,只见她嘴唇微张,双目发光,正全神贯注在二人身上,又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这时唐固右臂一收,雷秉瞧他眉目方位,猜他将要刺左,不待他剑势全出,突然自右边闪出,一剑刺对方面门。唐固自非庸才,长剑在树上一压,身子借力弹开半扇,嗖地一剑插向雷秉右侧,意图将他与大树分隔。
雷秉不再依大树为靠,径自一剑冲起,唐固回剑去挡,哪料雷秉早将绑剑的绳索解开,见得对方来挡,索性将手一扬,长剑嗖地一声,脱手飞往对方面门,唐固未料对方竟然弃剑,仓惶之下一剑挥出,铮地一声,将雷秉的长剑震飞湖中。雷秉早有破釜沉舟之念,趁这当儿,突地一个欺身,窜入对方内圈,双臂一括,顶上前去,左臂一绕,右臂一顶,将唐固死死箍住,左手五指成钩,往对方咽喉便戳。
裴圣章惊叫一声,不由得上前两步。唐固不料这一手,长剑被封在圈外,无法刺人,只觉咽喉一痛,对方食指已钻入皮肉,当下心中大骇,急运内劲,往雷秉手上一抓,雷秉触之如电,顿时松软,唐固逮住机会,背上一顶,一招“牛抖虱”,将雷秉震出丈外,跌在荆棘丛中。唐固往咽喉一摸,沾得满手鲜血,愤怒万分,仗剑冲前,正待一剑将他刺死,却听裴圣章大叫道:“剑下留人!”。
唐固怒目圆睁道:“师父?”。
裴圣章道:“这一战是你赢了,不必赶尽杀绝“。
唐固盛怒难消,叫道:“师父,此人手段狠辣,若不趁早除掉,假以时日,必成后患”。
裴圣章摇头道:“他毕竟是华山派弟子,咱们大事未定,不须结仇”。
冯萍波抢道:”裴先生高风亮节,宽厚仁慈,你快拜谢大恩!“。雷秉大喜,立刻匍地便拜。裴圣章深深将他一望,说道:”你求生心切,百折不挠,我念你算条汉子,怜悯之下饶你一命,不过有一事我要给你提个醒“。
雷秉叩头道:”这个我理会得,我这条命全在裴掌门一念之间,未知有什么金玉良言,请裴掌门请明示“。
裴圣章道:”如今江湖大变在即,华山派一直以来首尾两端,妄图置身事外,到头来必定是两边讨不得好。俗语说良禽择木而栖,你若识趣,该当有另谋高就的打算“。
雷秉听得一惊,故作沉思之状道:”此节晚辈并非未曾思虑,只是师门有恩,不敢贸然作别想“。
裴圣章冷冷瞧他一眼,转头对冯萍波道:”冯姑娘年纪轻轻,剑法卓绝,老夫端的佩服。你我这些日也算萍水一逢,只盼他日相见之时,不至于互为仇敌“。
冯萍波摇头道:”裴先生过虑了,我僻居岛外,对你们中原人争权夺利之事毫无兴趣,也绝不会搅入其中“。
裴圣章嘿嘿一笑,道:”如此甚好!“。将手一招,带着两个徒弟脚踏圆木而去。
二人往返数招,唐固不急不缓,甚为耐心,雷秉暗想:此法旨在出其不意,缠斗多了无益,当下一提精神,一剑刺左,又欺他右眼已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