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平静道:“这些孩子请大人助其寻找家人,让他们的魂魄可以回到故乡”
孟应成道:“这个自然,本官将他们的样貌和特征都一一记录在册,再与各州县刺史通信,查找历年上报的孩童失踪案,逝者已矣生者能为其做的不多,但江大人可想好了这件事要如何向陛下禀报吗”
孟应成说完良久都没等到江行舟的回答,桌上的灯烛噼里啪啦的爆了两声,虽然有口难开,但孟应成还是出声道:“昔日沈大夫曾留有一封请罪信,言明…”
后面的话饶是孟应成也不知应该如何说下去,言明什么呢?沈大夫为自己请罪,说她急功冒进为挫蒙军因此误伤蒙军手中的人质,可事实是什么,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孟应成一清二楚。那一千多名百姓和将士中的蛊毒,以及芜州城内数以万计的大梁百姓,若没有沈大夫当时做出的这个举措,昔日小汤镇的灭镇之祸便会同样降临芜州
更何况芜州城破以后,他们身后的其他城池又该如何幸免于难呢?
可是那三百九十七位无辜孩童又确实死在沈姑娘的手中,总要有人为他们的死而负责
孟应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沈大夫她”
“孟刺史慎言”
对面的人目光冰冷,抬眸看过来的瞬间,孟应成保证他在这个眼神中感觉到了切切实实的杀意
江行舟轻飘飘收回视线,右手搁置在桌面上的茶杯漫不经心道:“待回京,我会用此次军功换陛下为这三百九十七位孩童立英武祠,待查明他们的身份后立牌位供香火隽刻传记,日后若是查到对方的家人我江行舟也会一力奉养”
他说着,手中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搁置声,然后从中整齐的裂开来,茶水流了满桌。江行舟顿了顿再开口神色不明:“但,这件事和其他人无关。希望孟刺史分清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才好”
孟应成走出来时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仅因为羞愧更因为方才江行舟的眼神,孟应成有种直觉,若他方才执意要把这件事怪在沈大夫身上,江大人是真的会对他下手
立在门边的流青看着刺史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他们的耳力都不似寻常,自然知道刚刚这位刺史在里头都和公子说了什么
流星十分不忿,不过绮梦拉了她一把,对着刺史的后背道了句:“刺史走好”
流青也懒懒散散说了句:“天黑了,刺史千万看清脚下,可别走错了路”
孟应成头也不回,脚下的步子却走得更快了,娘哎,江大人是个杀神就算了,怎么身边的人也一个个都跟罗刹似的!他这把老骨头真的禁不住你们主仆轮番敲打啊!
里间的人看完了沈颜亲笔写下的那封信,明明嘴角还挂着笑可那双凤眸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他把这封所谓的’请罪信‘扔进了旁边的碳盆里,然后居高临下看着火苗吞噬了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书信燃烧的火照亮了他面沉如水的脸,却照不亮眼前人心中的晦暗
真好,你给每个人都留了信,连孟应成那个老匹夫都有,偏偏一句话都没留给我,沈望舒你真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流青”书信烧掉后江行舟朝外面唤了一声
流青听见公子的声音马上走了进来,他乖巧立在一边,心里琢磨着不论公子叫他什么都好,但只要他还不想回暗卫营当沙包,最好就别在这个时候触公子的霉头
“你去告诉叶老将军,明日我们启程回京”
再次回想起那时候的场面,孟应成还是忍不住心中刺痛,三百九十七名大梁子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