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让人听不清他本来的声线,话语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柳成渊见来人一身黑衣蒙面,根本看不清脸色,顿时就意识到不好,想到各种匪寇恼羞成怒刺杀当地官员的传闻,脸色更加苍白难看:“你,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发出桀桀笑声,坐在书房主位上,阴鸷的眼神落在柳成渊身上,更让柳成渊心中慌乱。
他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就在柳成渊这样想时,黑衣人开了口:“我是来和柳大人谈笔生意的。”
柳成渊一脸迷惑,不解看着来人。
他这个模样前来拜访,实在不像是来谈生意的。
黑衣人似是看出柳成渊所想,轻笑:“我们要谈的生意不能让外人知晓,自然要以这样的方式前来。”
柳成渊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府,听到来人这话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斟酌片刻,才试探着询问:“你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黑衣人诡异一笑,“只需要柳大人明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将守备军留在城中,至少拖到申时。”
柳成渊一愣:“就是这样?”
他心中不解,守备军作为城中守卫非特殊情况是不会离开城池,想要将守备军留在城中实在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黑衣人闻言却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声还带着意味深长:“就是这样,是不是很简单?”
柳成渊没说话,他敏锐的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眉毛渐渐皱紧起来。
黑衣人见他这副样子,眼神忽然又是一沉,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柳大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会不答应吧?”
柳成渊听出了黑衣人话语中的胁迫,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他敏锐的察觉到此事有蹊跷,可偏偏一时又不知道这对黑衣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若是照你们所说的做,事后又有什么好处?”
黑衣人闻言,笑了笑:“好处很多。柳大人在襄州知府这个位置上也做了十几年了吧,难道就没想过调往郢都?”
柳成渊呼吸一滞。
去郢都?
这个条件对于官员来说算得上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了。
俗话说,宁可在京为七品,不愿外放为三品。
仅这一句话便可看出京官在地方官心中的地位与诱惑力。
柳成渊不算是个好人,或许在当官方面他勉强算得上公平公正,但在如此大的诱惑下也不免出现动摇。
黑衣人将他的犹豫尽数收入眼中,脸上一抹嘲讽的冷笑一闪而过。
等了一会儿,黑衣人问道:
“如何,柳大人可想清楚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柳成渊依然颇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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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道迅疾的破空声忽然在书房内响起,紧接着房内传出一声闷响以及柳成渊惊慌摔倒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了远处的仆役,有人出声询问:“老爷,出什么事了。”
书房内,柳成渊被扼住喉咙无法出声,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衣人,与对方那阴鸷深沉的眼眸对视,让他感觉好似身处冰天雪地中。
门外仆役许久得不到回应,心中疑惑又生怕柳成渊在书房中出了什么事,走近了一些又开口追问一句。
黑衣人死死盯着柳成渊,发出一声很轻的低笑,尖锐的匕首抵上了脖颈。
“柳大人,这种情况下,您应当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柳成渊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连连点头,眼带惊慌,竭力压制着喉间的颤抖:“无事,此处不用伺候,退下吧。”
仆役停在书房门口不再往前,最终转身离开。
柳成渊再度看向黑衣人抖着声音:“走,走了……”
黑衣人笑了,低头睨了一眼雪白刀光:“我发现,想要柳大人听话,还是这东西好使。”
此话一出,柳成渊脸色更加惨白,他立刻就明白黑衣人说这话时什么意思,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心立刻有了倾泻,连忙道:“知道,知道了!明日,我会将守备军留在城中。”
黑衣人得到满意的回答,这才收回手中匕首,点点头:“恭喜您,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柳成渊惊魂未定,看到黑衣人消失在书房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天晚上的柳成渊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到底答应了怎样一件事,也不会想到明日当他真的想方设法拖住守备军后,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
纪砚尘听完柳怀恩的讲述,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或欣喜。
他不知在想什么,许久都没有说话。
柳怀恩却等不了这么久,他担心纪砚尘不相信他所说的,再三保证:“殿下,怀恩绝无一句虚言,请您一定要相信怀恩。”
纪砚尘看着他,似乎来了点兴趣,问:“你说你口中无半句虚言,可你对这件事知之甚详。若非当事人,你又如何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好似亲身经历一般?”
柳怀恩闻言,脸上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似在犹豫,片刻后才开口:
“因为,我就是故事里那个门外的仆役。”
此话一出,纪砚尘也有些惊讶,不动声色与贺成江对视:“你分明是柳成渊的儿子,如今又说是仆役,孤该如何相信你?”
闻言,柳怀恩解释道:
“因我是外室所出见不得光,但娘又希望我能时常在父亲身边尽孝,便从父亲那儿为我讨来了这个差事。
怀恩从十五岁起便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以他身边小厮的身份常伴身侧,这才有幸能在当时亲耳听到这些事。加之后来,父亲知晓当晚答应的事情引发的后果,心生恐慌,又将我唤到身边将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一遍,怀恩这才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