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胡越开口,为首的小吏便伸手要将他推开,可手按在了胡越肩上,却死活也无法推动半分。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吏,胡越也知道,这种愣头青最是难缠。
胡越稍稍吸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官爷,这天都凉下来了,您这火气还这么大?”
“你他妈谁啊!”
话音落,小吏也是懒得多嘴,一手抓住自己的腰刀正要往外抽,手腕却被胡越死死按住。
看来自己这趟还真是出来久了,城里新来的差人居然都不识得自己。
“撒手!没长眼的!上赶着吃牢饭啊?”
小吏明显是急了,但身后出来的人倒是让胡越心头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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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侃大哥,好久不见,今天也得空来喝杯茶?”
打头的被唤作“吴侃大哥”那位板正差役见着胡越,神色有些尴尬,本就是趁着没熟人才来办事儿的,却叫这厮给撞上了。
“胡越小子?有个把月没见了,这出镖刚回来就是来这儿,有点正事儿没?”
胡越也是懒得管自己身前的小吏,一把推开,将身子凑到了吴侃身前:“这不是马上就又要走了,赶着来听葛铁嘴最近新编的段子嘛!”
胡越脸上堆笑同时,也从和荷包里抠出一块碎银悄摸着塞到了吴侃的手上。
“最近手头宽裕,眼下暑气未消,赶巧遇上大哥,我也请弟兄们喝一顿茶,去去火。”
吴侃自然晓得这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长大的小子是什么心思,手指一用力,将碎银又抠成了两块,送回去了一半:“你小子还是找点正事做吧!平丰镖局给的银子再多也不够你这么花的。”
“知道,知道,小弟保证是最后一次!”
巷口这动静虽说的不大,可见了官差,任谁都想躲着点。
一转头的功夫,听书的人也就散了大半。
胡越打着哈哈,将人送走,扭头看向拍案谢幕的葛铁嘴,只得叹了口气:“老葛,看来得换东家了。”
葛铁嘴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地,一脸淡然地收拾着自己这一桌行头:“罢了,罢了,这么些年了,这稠州城也待的够久了,就是难得了你这么个好主顾。”
“没事,反正这么些年的编的书我听了也有几轮了,就差会背了。下次要再见,可得有新书说与我听咯!”
“自然自然!”
见得葛铁嘴离去的如此安然,胡越心下刚松了口气,忽的间一只手便又搭在了他的肩上。
“胡大侠,可是好久没见着你人了!”
练武的本能让胡越浑身顿时一紧,回头却是只看到一位清秀俊朗、纶巾束发的白面小书生正摇着白纸扇一脸坏笑地打趣自己。
胡越转身一拱手,嬉皮笑脸道:“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东阳书院徐凤平‘大当家’。”
徐凤平也是毫不客气,一坐下,手里的纸扇就要往胡越的脑袋上敲:“尽说胡话!听我爹说今天是你来送镖单,特意摆了桌午饭,结果愣是没等到人。我一听就知道你小子指定是正事不干来这儿听葛铁嘴说书了。”
胡越偏头一躲,嘴上阴阳怪气“那倒是劳烦您亲自来找我了。”
见胡越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德行,徐凤平伸手就向他脸上拧去:“你小子不会是忘了明天就是我启程去白鹿城的日子吧。”
“哦?学堂那老头居然舍得放你走。”
“他老人家在洛都教了一辈子书,这种别离见多好吗?再说白鹿学监在越州,离这儿又不远,我要回来也简单。倒是你,自打离了学堂这天南海北的跑,那才是真见不着了。我看老师他还是挺喜欢你的。”
“喜欢有啥用,我又不是你,还真就不是读书那块料。老头儿说的道理我都懂,就是真要我提笔作文章,还真就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要再在学堂里待着,我是真怕那老头哪天会被我气死。”
真要说气人,还得是说人比人,这位和胡越从小一起在私塾逃课厮混的发小在上个月的乡试已经考了个解元,接到了那公认“天下第二学”的白鹿学监的名帖,随时可以入学。
“再说了,别以为你进了白鹿学监我就找不上你了,要是给我碰上了可别怪弟弟我手黑!”
徐凤平一惊:“怎么,到时候你还有空专程去白鹿城寻我呐?”
“你看这是什么?”
胡越将徐凤平的手拍掉,脸上挂起得意的笑,摘下腰间的木牌放在了桌上。
“白鹿令!哪搞来的?”徐凤平看到木牌只觉着一惊,随后神色即刻恢复了正常。
“老钟头给的。再过半旬就是凌云阁就要开山,到时候我也得去入阁报到啦。”
“我说今天我爹怎么特意摆了一桌宴,敢情是你也要去白鹿城了。胡伯伯手上门路还真不少,这白鹿令居然也能搞到手。”
提起这个,胡越又想起了自己义父昨天晚上那张臭屁的嘴脸,摆着手立刻辩驳道:“他能有多大脸呐,指不定又是走镖的时候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