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飞奔,行至山下,二人却并未进城,而是朝着北郊而去。
跨过城外一片片已经种上油菜的良田,二人能看到不远处的矮山下有一处用灰白石墙围起来的庄子。
那石墙单是远远望去,估摸着就有二丈余高,俨然如一座小型要塞矗立在平地上。
而此刻的石墙之下立着一根根火把,石墙之外又是一道又一道的人墙堵在了庄子的正门之外。
嘈杂的人声即使胡越二人离庄子还有一里地仍能入耳。
而在此地原先安排了事宜的宇文舞却是眉头紧锁,眼下的情形并非是她预料之中的。
此刻她只能先拉着胡越躲在了田垄上立着的一棵老树后面。
树荫之中走出一人,熟悉的面孔险些让胡越喊出声。
但宇文舞手上的动作更快,二指在胡越脖颈处连点,封住了他的哑穴。
月光照拂,少女的脸上映出几分常年被海风吹拂下才有的麦色,但她此刻的脸上却没了胡越和北魁那天进碣石村时所见的天真。
阿梓见到宇文舞,微微屈膝行礼:“见过圣女姐姐。”
“阿梓,这阵仗是什么情况?前些天不是和这庄子附近的人商量好了今日派粮分地,怎么现在把门给堵上了?”
“不清楚,白天本来与滕庄主已经商量好了,庄子里的农户也签好了地契。可临近黄昏,裴匡客卿却来了,不知是做了什么,来分地的农户们就不知为何闹了起来,人越聚越多,眼下里面是什么情况实在难以查明。”
“裴匡?他一个客卿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不知道,可眼下庄子外边......”
“走,进庄子!再闹下去早晚得出事!”
宇文舞动身,胡越虽刚刚一番话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紧跟了上去。
阿梓也注意到了圣女身侧那个身形看着颇为熟悉的人,借着月光细看几眼之后尽管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但却也不愿开口多问。
三人走近堵门的人群,宇文舞也没了私下里轻佻面貌,运气提声:“莫要喧哗!为何闹事?让你们领头的出来!”
话语响彻田垄,嘈杂的人群很快便静了下来。
众人回首,很快便从人群中挤出了一名身材匀称的白面青年,一身粗布衣,乍看上去颇为朴素,但拱手行礼时胡越却见其双手光洁,而且方才这门外如此喧闹,此刻这人发髻高束也丝毫不见凌乱,想来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在这里“体验生活”。
“小生裴匡不知圣女已至,失礼了。”
“万民教不拘礼,我这个圣女亦不过是个办差职位,裴客卿这般大礼小女子受之有愧,”宇文舞笑脸相迎,一套客气话说完,脸色骤变,“你还是先说说眼下农户究竟为何闹事?”
“这话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老孙,你自己来说说,这滕家庄是怎么给你分地的。”
说罢,又从人群中一个干巴瘦小的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瘫坐在藤椅上被几人抬了出来。
常年日晒风吹下的容貌看上去如一老汉,蜡黄的脸上即使没有表情也是沟壑纵横,而此刻最显眼的还是他那左眼眶上那一圈乌青。
“孙义见过圣女......”
却见藤椅落地,坐在其上的孙义话刚起头便是泪眼婆娑,满脸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