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木棍重重打在身上,啪的一声脆响,刘老六却只感觉身上一阵麻,不一会儿便是剧痛渗了出来,让刘老六忍不住惨叫出声,但他却躲也不敢躲,死死的抱着身下叫嚷不止的少年,冲着那几个提着木棍群殴他的团丁喊道:“爷爷!是俺一人的错,要打便打俺好了,别伤俺的孩子!”
刘老六的老婆在一旁哭哭啼啼,额头上还流着血,在院子里前后左右不停磕着头,却是一句讨饶的话也不敢说,周围的邻居远远观望着,胆小的躲在屋里透着门缝看着,胆大的扒在篱笆上,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干你娘!你这鸟厮,爷爷打死你一家也活该!”一名团丁似乎是打累了,杵着木棒破口大骂:“明明有好几百个山贼,你他娘的来报信只说有十几个,要不是爷爷警惕,差点就中了埋伏丢了性命!你这厮怕不是早跟那些山贼勾结起来,故意诓骗咱们去送死的!”
其余几名团丁也是这厮那鸟的骂着,挥着木棍打得更狠,刘老六却连辩驳都不敢,只死死抱着他儿子,不停的讨饶:“爷爷,是小的错了,小的打死活该,放了俺儿子吧!”
那团丁正要怒骂,土路上奔来一名团丁头目,怒斥道:“你们这群憨货,还在这玩耍什么呢?那些山贼灭了红枪会,指不定就要杀过来了,赶紧的,把这些佃户组织起来送进赵家堡去!”
说着,那头目拍了拍手,一把把腰刀抽出来喝道:“都听好了!石含山那帮山贼又要来了,不想死的都到赵家堡去,老爷说了,只要助守的,都有白米吃、有银钱拿!”
那团丁朝刘老六啐了一口,一脸谄媚的走到那头目身旁,问道:“阿叔,这贼鸟厮之前诓骗咱们去闯那些山贼的埋伏,差点害了咱们的性命,实在可恶,打他一顿也不解气,要不要一刀砍了出口气?”
“砍了有个屁用?一条贱命、早晚饿死的货,掉了脑袋又能吓住谁?”那头目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朝村口的大树一指:“动动脑子,学学老王他们,找些绳索挂树上去!”
那几个团丁哈哈一笑,拖着刘老六便走,刘老六的儿子还想阻拦,被几人打翻在地,几个团丁押着刘老六来到村口大树下,找来绳索绑住他的手脚,将绳索抛过树枝,几人一起拽着绳尾,将刘老六拽得双脚离地。
树上已经挂了两三个人,刘老六认得他们,都是之前去给赵家报信的村民,那些团丁担心石含山的山贼杀来,不敢去其他村子,只敢抓着近在咫尺的赵家庄村民祸害,他们和刘老六一样,成了赵家的出气筒。
手臂被拽得又痛又麻,身边挂着的村民哼哼唧唧满脸是血,树下不断有背着大包小包的村民经过往赵家堡而去,却没人停下脚步看上一眼,只有一些家眷聚在周围,哭泣不止。
一名团丁取来一条长鞭,正哈哈笑着和几人谈着什么,往赵家堡而去的人流忽然乱了起来,不少百姓都在嚷嚷着“快走快走,山贼来了”,那名拿着鞭子的团丁啐了一口,骂道:“真他娘的败兴,那些山贼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想打上几鞭子耍耍呢。”
他也没有犹豫,跟着人流便往赵家堡逃去,刘老六有气无力的喘着,艰难的抬头看去,只见得一面红旗出现在天际,背着半空中的红日、迎风招摇。
侯俊铖骑着韩团那匹战马进了赵家村,他的马术也是刚开始练着,只能缓缓踱步、不敢放蹄奔跑,前头还得有人帮忙牵着马缰,好在红营的战士大多是步军,只需他缓缓跟着队伍,不用放马出洋相。
跳下马来,早早进了村的牛老三迎了上来:“侯先生,大半的村民逃进赵家堡去了,俺们按您的吩咐,先把红枪会那帮人押到赵家堡下跪着,赵家看来紧张的很,我看着赵举人亲自到了堡墙上,到现在还没下去。”
侯俊铖点点头,一边牵着马向赵家堡方向而去,一边问道:“村里有百姓留下来吗?留下了多少人?”
“两三百个吧,大多都是老人家……”牛老三扫视了一圈周围连门都没关、一片凌乱的房屋:“那些老人家说,咱们要抓也是抓年轻力壮的,他们这些老人家年纪大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抓去了也没用,而且之前咱们给他们修房干活、清账行医,想来也不会加害他们,所以懒得跑了,干脆留在村里。”
“还是不信任咱们啊!”侯俊铖叹了一声,露出一丝笑容:“也罢,咱们之前来的时候村民跑了个干净,如今再来,已经有两三百多个村民愿意留下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便是。”
两人一路走到村口,侯俊铖却见村口的大树下坐着一些村民,都在抱头痛哭,有些好奇的看向牛老三,牛老三赶忙解释道:“都是之前去给赵家报信的村民,赵家的团丁不敢找俺们的麻烦,就把气撒在他们身上,不仅殴打,还要吊在树上示众,要不是咱们来的及时,还不知要怎么折磨他们。”
“人说阎王易过,小鬼难缠,这赵家是阎王也难过、小鬼也难缠!”应寨主一边吐槽着一边迎上前来:“俺已经吩咐弟兄去给他们看伤了,村子里的百姓逃得匆忙,村里乱七八糟的,俺正安排人等会进村去帮忙打扫。”
“做的不错!”侯俊铖有些惊喜的看向应寨主,一副“你开窍了”的模样:“咱们不是曹操,不能‘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纵使百姓们一时被诓骗或因为惧怕与我们做对,我们也得受着这委屈。”
“人嘛,最怕对比,赵家把忠心报信的百姓吊起来打,我们却为出卖我们的百姓医治照料,百姓们也不是铁石心肠,必然会有所触动的。”
应寨主点点头,朝着赵家堡方向看了一眼:“侯先生,等会和赵举人的谈判,让俺去吧。”
粗大的木棍重重打在身上,啪的一声脆响,刘老六却只感觉身上一阵麻,不一会儿便是剧痛渗了出来,让刘老六忍不住惨叫出声,但他却躲也不敢躲,死死的抱着身下叫嚷不止的少年,冲着那几个提着木棍群殴他的团丁喊道:“爷爷!是俺一人的错,要打便打俺好了,别伤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