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的团丁跪在路旁,几十个雄健的团丁,一个红营战士提着一根长矛便把他们看住了,当红营的战士们登上堡墙的那一刻,这些团丁便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下武器,红营的战士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还嘴都不敢,惴惴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米升停下脚步,眯着眼在那些团丁之中搜寻着,找到了几个熟脸,当年赵家逼得他倾家荡产,这些爪牙就在一旁充作帮凶,米升心中泛着怒火,按着刀点起一个人来,强压着怒意问道:“赵举人在哪里?”
米升心里不断的祈求,只希望这个团丁是个嘴硬的,让他有个借口能一刀把他砍了,只可惜那个团丁没有一丝的犹豫,用颤抖的声音把赵举人给卖了个干净:“军爷,唐教头护着赵举人往后园去了,求军爷饶命啊!”
米升咬了咬牙,挥了挥手让战士将这些团丁押走,自己则小跑着往后园而去,入了后园,正见几名战士围在一座被推倒的假山前,那假山旁似乎是有个地窖,里头不时射出冷箭和铳弹,几名战士从米升身旁跑过,每个人都抱着一个油罐,往那地窖里投去。
米升肩上一沉,回头一看,却见刘蛮子提着一个火把过来,嘿嘿笑着将火把塞到米升手里:“米教导,知道你和那赵举人有大仇,那贼厮躲在地窖里不投降,正好一把火烧了!”
米升急促的呼吸着,感激的点点头,举着火把正要上前,地窖里却传来一声怒吼,三个雄健的团丁冲了出来,嘶吼着扑向围在一旁的红营战士,但红营战士们早有准备,三眼铳轰隆炸响,射翻了两人,然后是长枪乱捅,将剩下的一个捅成了刺猬。
“那个就是赵家的教头吧?”刘蛮子指着那个被捅翻的,扭头向米升询问道,见米升点点头,刘蛮子冷笑一声:“倒是个凶悍的家伙,给赵举人那口肥猪当狗,可惜了。”
米升已听不见刘蛮子说了些什么,快步向那地窖口走去,手里的火把前倾着,就要往地窖中投,就在此时,却听得地窖中传来一阵喊声:“军爷们!不要打啦!老爷……不对,姓赵的投降啦!”
周围的战士们欢呼一声,几名战士涌进地窖中,米升却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风一吹,又忽然醒转过来,满脸都是失望,身子止不住的抖动着,泪水止不住的滑了下来,狠狠将火把砸在地上。
刘蛮子赶了上来,叹了口气,只能重重拍了拍米升的肩膀以示安慰,那几个冲进地窖里的红营战士将赵家的管家和两个团丁押了出来,不一会儿,又抓猪一般将那赵举人拽了出来,甩在地上。
赵举人似乎每一块肥肉都在发抖,满脸都是恐惧,趴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周围的战士们有些哈哈嘲笑着,有些则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一名战士挤过人群,指着赵举人怒骂道:“贼鸟厮!你他娘的也有今天!俺今日就捅了你,给俺爹娘报仇雪恨!”
说话间,那战士红着眼睛提着竹枪照着赵举人的后心就要捅杀,周围的战士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米升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上前去伸手阻拦:“不能杀!”
竹枪刺进了米升的手窝里,顿时便鲜血飞溅,好在那战士见米升上前阻拦,一时愣神已经失了力道,刘蛮子又飞快赶上,一脚将他踹倒,才没让那铁矛头割掉米升的手掌。
那赵举人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惨叫一声,发疯似的大叫着“不要杀我”,刘蛮子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嘴上,让他顿时失了声音,又招呼着周围的战士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押着!”
周围的战士们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那红了眼的战士架住,那战士痛哭流涕,朝着米升大喊着:“为什么不能杀?为什么拦着俺!赵家作恶多端,不该血债血偿吗?”
“赵家作恶多端,只针对你一个人吗?”米升浑身都在颤抖着,刘蛮子抽了根布条帮他包扎着,米升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脑中不断的在质问自己为何要救自己的仇人,身子却站得笔直,不停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永宁县的百姓,谁家没受过赵家的欺辱?你杀了他,你报了仇,百姓们的仇怎么办?”米升喘着粗气,语气却越发平静起来:“红营是为了天下人争公道而战的军队,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报私仇而战的军队!”
“那就三刀六洞!”那名战士还在痛哭着,恶狠狠的说道:“有仇的都来捅一刀!一起杀了这狗杂种!”
“俺们不是山贼土匪!红营是一支军队、一个政权!我们有纪律、有秩序!投降的俘虏,就不能私刑杀害!就算要杀人,也要经过公审和审判!”米升脑海之中不断的挣扎着,几乎让他的眼眶也变得通红,但他的语气却越来越平静、表情也越来越坚定:“俺又何尝不想一刀把那贼厮给砍了呢?可不能啊!俺们要做的是为天下的百姓而战、要建造一个更美好的天下,所以俺们自己就首先要有底线!要有纪律!要有秩序!”
“若是每个人都为了私仇、为了自己的欲望,红营只会是一盘散沙!在这条路上,是走不到底的!”米升喘了两口粗气,语气柔和了一些:“把他交给百姓们吧,让百姓们公审他,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赵举人做下的恶事!难道你不相信百姓们,会给他一个公平的审判吗?”
那名战士号啕大哭起来,却没有再争辩,刘蛮子长叹一声,让人把他押下去关禁闭,转身朝米升说道:“米教导,若不是你刚刚出手拦着,俺是准备旁观不管的,周围的弟兄们,想来都是准备不管的,你这么做…….实在是难为你了。”
“这是俺的职责……所有人都可以不冷静、不遵守纪律、不顾红营的政策,只有教导不可以,俺们得守着红营的底线!”米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涕泗横流、双眼一黑:“可俺…….也好想亲手捅了这贼厮啊!”
一排排的团丁跪在路旁,几十个雄健的团丁,一个红营战士提着一根长矛便把他们看住了,当红营的战士们登上堡墙的那一刻,这些团丁便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下武器,红营的战士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还嘴都不敢,惴惴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