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天三次,每次两遍的量,没想到这套被吹嘘是金仙炼体术的奇怪功夫还真的有些用。
胤禛觉得身体真的比以往要精神,而且也少了伏案工作后的肩颈僵硬。
他确实有一堆要完成的工作。
将武拂衣捎来的历年避痘档案都翻阅一遍,找出其中与养牛农庄有关词条。
此次派出的调查队要着重走访这些农庄,询问天花来袭时,养牛户们的得病情况。
调查队的最终名单确定了。
不出所料,胤禛发现名单上不全是他最初提到的五十个人,删减了八位。
武拂衣也给出了原因,那八人在年节期间主观上不愿意离开京城,而更希望陪伴家人。
这个理由有几分真几分假?
胤禛就当做它是真的。至于武拂衣是否蓄意安排自己的人手,有的事难得糊涂。
人选既定,武拂衣设计了有关牛痘与天花的调查问卷,让这些人分头上路去侦查。如果一切顺利,最快在元宵前后就能收到第一波反馈。
忙碌没有到此为止。
腊八过后,春节其实就是开始了,四贝勒府迎来送往的礼单都需要四贝勒过目。
武拂衣必须了解宫内过年的各种注意事项,那都需要胤禛不错漏任何细节地说清楚,这一堆规矩是容不得出错。
某种意义上,繁文缛节比政务还要令人厌烦。
在每天晚上不断学习中,终于熬到了腊月十七,钦天监推演得出这一天是今年皇上封印的吉日。
皇上封印,各处官府也要封印,通俗点说就是大家放假了。
‘啊,今天是个好日子……’
武拂衣没能忍住,尽管她也想稳重,但还是在心里唱了起来。
直到来年正月十六,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用上朝了
虽然不上朝不意味闲下来,还要去宫里与康熙一起写福字,以及操办各类年节事宜,但放假总是令人愉快。
起码不用天不亮就起床,太感人了!
武拂衣觉得如果某天康熙改变上朝时间,往后推迟两个时辰,她都能诚心说一句皇上圣明。
“四哥,你今天瞧着气色不错。“
胤禟刚去给宜妃请安,这会出宫就遇上四哥。
发现今天四哥眉宇间有显而易见的轻松,他琢磨着是不适趁着四哥心情好就能聊点事。
武拂衣客气几句,“九弟,最近可好?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九阿哥的身上没爵位,也没得正经差事,换句话说就是不用天天上朝。
正因如此,胤禟有大把时间去经商。
这点却不被康熙所喜,认为这个儿子没做什么正经事,但胤禟本人喜欢。
哪怕喜欢,其中还是有许多不足为人道的苦楚。
同为阿哥,以年龄论,跳过二哥太子,从老大到老十,只有九阿哥被跳过了封爵。
十阿哥都得了贝子封号,做九哥的却没有。外面人怎么看?那些官员会怎么想?生意上的对手又会怎么做?
胤禟也明白,他就是被康熙有意打压了。
若非上有亲哥胤祺是贝勒,自己又与八哥、十弟关系都不错,那么在京城这个捧高踩低的地方,即便是皇子也会活得憋屈。
当下,胤禟讪讪一笑。
他被问起最近如何。生意依旧兴隆,没有什么亏损,但确实有件待完成的事没做好。
“四哥,弟弟给你赔个不是。”
胤禟说起九月初他赶着上要给四哥送礼的承诺。
“秋天在潭柘寺,弟弟承诺了在过年前把河蚌与玉米种子给你送去。玉米种子在南边找到好几种,改明就送到四哥府上,但那三角帆蚌……”
当时,胤禟拍着胸口保证是小事一桩,但真去操作了才知道其中的困难。
三角帆蚌对于温度与湿度都有要求,不能太热不能太冷,也需要定期接触水源。
如果捞出来不放水缸里而是干的装箱运输,要保证它抵达目的地时还活着就有路程距离的限制。
“十月里,还能捕捞三角帆蚌,但把它运到京城就有困难了。”
胤禟了解走水路与走陆路的不同情况。
“今年冬月很冷,前几天货到了京城,我一看都成死蚌了。水产贩以往很少运活的三角帆蚌来京城,头一回做也没经验,给搞砸了。”
经验都是在失败中累积的。
损失了这一批三角帆蚌,水产贩子有了心得。
这东西远距离运输要放在水缸里,还要给它足够的空气。需是乍暖还寒时候,冬末初春给送来京城。
胤禟一通解释,虽然客观原因充足,但到底是他把事情给办砸了。当时信誓旦旦说要送礼,结果没能将礼给按期送出去。
“无妨。”
武拂衣不意外这种结果。
以现今的运输条件,搞送活物将南货北调本就存在一定者损率,但她也不了解具体会折损到哪种程度。
“运输不易,进贡给汗阿玛的荔枝要保持口感也是极为困难。九弟让民间商队来运河蚌,遇上的麻烦定是更多。你也别自责,这次没能送来,下一次选对时间就好。”
武拂衣不是说虚话安慰胤禟,讲的是实情。
送贡品的队伍起码能在官道上一路通畅,地方上也不敢搞出索要好处否则就不放行的事情。
民间商队却不同。路上是否会遇到盘剥,车马船只是否要给人让路等等,那些因素都会耽误运输时效,损失的都是钱。
“四哥,你说得可太对了。”
胤禟心有触动,世上大多数人觉得他赚钱快,难得遇上一个人知道他赚钱难。
别以为有皇子名号傍身做生意就能通行无阻,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比如江南漕帮就是会阳奉阴违的。
胤禟再一次觉得四哥真是面冷心热,否则怎会体谅他的不容易。
“弟弟保证,三角帆蚌一定能给四哥运来。新一批就在元宵节后发出,这次不会再被冻死了。”
武拂衣没说信不信,“这东西,我也不是急要,九弟不用为紧赶慢赶而焦虑。说实在的,比起河蚌被准时送到,有一件事更值得去做。”
胤禟竖起耳朵,“什么事?”
武拂衣表示,“请九弟让商队仔细记录,哪些河蚌在哪处被捕捞最易存活,哪种情况下会容易死亡。河蚌存活与天气变化、水质清浊的关系等等,越详细越好。”
胤禟回过味来,“四哥,你要河蚌,不是为了吃而是想养?”
“算是吧。”
武拂衣暂时不多言,这事成与不成需要较长的时间去验证。
胤禟不知道河蚌有什么好的,那模样不能说是丑陋不堪,也就是毫无美感。
甚至不如养一只乌龟,乌龟养在水缸里还有点禅意。但是四哥想养就养吧,谁还没点古怪嗜好。不,四哥的嗜好不能说古怪,该说品味独到。
两人走出东华门,话题也从河蚌转向了人。
胤禟提起了一个老熟人。“听说隆科多要回京了,四哥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八月,木兰围场发生狼群围攻皇子事件,皇上给出的调查结论是噶尔丹残部作祟。
当时,隆科多负责安全警戒,因为失职被夺了旁的名号,只剩一等侍卫的头衔。他被康熙责令留在木兰围场,要求他继续查根究底狼群发狂有无别的隐情。
小半年过去,从夏天到冬天,新线索迟迟没有出现。
隆科多查没查到与噶尔丹残部之外的因素,恐怕只有康熙知道内情。要不就是一无所获,就是康熙认为始作俑者说不得。
反正武拂衣与胤禟都没听到围场传来新进展。
作为狼群围攻的受害者,不可能傻等消息,也都是自行派人去查了。
无奈武拂衣错过了最佳时机。
八月,她与与胤禛互换身体,双方都没对方身体的记忆,也就无法调动暗线马上追查。
九月里两人碰了面。
胤禛拿回了指挥暗线的秘印,但等到探子抵达草原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如果加害者有心去做,足够抹去残存的蛛丝马迹。因此,探子没能传回有价值的新发现。
且不说狼群的事是不是有其他人参与,隆科多此次回京应该不会再走了。
即便不能官复原职,但他也会争取留在京城。只有留在京城,才有重新被重用的可能性。
“在弟弟看来,他也就是沾了佟家的光。”
胤禟内心不愿隆科多复起,要不是那人疏忽职守,怎么会差点引起木兰围场的惨剧。
武拂衣却明白,康熙不会将隆科多一直放逐在木兰围场。
“八月里,隆科多犯了大错,汗阿玛也没有把他身上的职位一撸到底。那人被留在围场四五个月了。这会要过春节,他只需上书一封希望为佟家祭祖,汗阿玛素来宽仁,岂会不让人回来。”
康熙是真的宽仁,还是顾忌佟家与皇室的关系,这怕是三七之数。
胤禟也知道隆科多一旦提出祭祖,康熙多半会应允。且看隆科多要祭拜的是谁,就能理解皇上为什么不便拒绝。
隆科多的祖父,是康熙的外祖父。
他的姑母,是康熙的生母。
他的伯父佟国纲,在与噶尔丹的战役中英勇战死。
他的姐姐嫁给康熙,病重去世之前被封为皇后。孝懿仁皇后也就是胤禛的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