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重新呈仰卧姿势。
他就不信不能保持一夜不动的完美睡姿,明天醒来依旧是曾经的冷静自持雍郡王。
武拂衣眨了眨眼,阿四听懂真话又闹别扭了。
说睡不好的是他,让谈话戛然而止的也是他,这脾气真是狗。
此刻,自己却心情愉悦,因为没对比没伤害。
比起胤禛爱闹别扭、小心眼又喜欢记仇,自己的胸襟气度之广阔值得歌颂十天十夜。
怎么就有自己这样无与伦比的人?
武拂衣带着对自身的赞美,也是睡得香甜。
翌日,晨光熹微。
胤禛率先醒来,很满意地发现自己呈仰卧状,没再随意更改睡姿。
微微侧头,目光一凝。自己左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距离老鬼的右手就剩半指距离?
左手真是太不懂事了!
假设凑得再近些,还不得被老鬼诬告他夜半难舍难离,恨不得手牵手入睡。
屏住呼吸,绝不惊动枕边的人。
他将左手抬起放回身侧。很好,迅速消灭了潜意识作乱的证据。
胤禛做完这一切,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神色一僵。
小心翼翼、欲盖弥彰、自欺欺人,这些标签都被贴到了他的脑门上。
武拂衣睁开眼睛,一大早就发现身边人情绪怪异。
“你还没想开?是不是在欧洲就暂停互换,你会不会持续倒霉,这些不影响考察欧洲。
无解之题,就别多猜了,猜也没用。今天入境英格兰,威廉说会尽量满足我们对伦敦深度行的要求,不妨想想具体去哪些地方。”
说着,她友善地拍了拍胤禛的手背,以示安慰。
“杞人忧天要不得。反正你不是一个人倒霉,我也在。两个臭皮匠,也能赛过诸葛亮。”
胤禛闻言,尽管老鬼误解了自己表情纠结的起因,但她清晨说的话终是比半夜言辞温情可许多。
内心愉悦,但没有完全表现出来。“谢谢啊,亏得你没说有倒霉事就让高个子顶着。”
如今,谁是高个子?
显然老四高于武氏。
听这话,究竟是感谢呢?是讥讽呢?或是别扭到不能直接说一起面对困难真好呢?
武拂衣假笑,非常迅速翻身上手,左右捏扯胤禛脸颊。
“瞧瞧,可把你脸大的。语言艺术课程时不时不合格。让你说点好听的话,怎么这么难呢?”
胤禛试图反抗,但被无情地镇压在了下方。
老鬼手上很有分寸,他的脸没被捏疼,关键是面子全没了!
“咚、咚——”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有船员来通知,“先生们,威廉号提前返回伦敦港,预计还有一个小时靠岸,请做好准备。”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神厮杀了三秒钟,还是决定休战。
一个小时要各种洗漱穿戴,最后检查清点行礼,顺带吃一个简易早餐,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床头斗争上。
1710年,伦敦港已然热闹不已。
一眼望去尽是风帆海船。
码头很忙碌,弥漫着烟草、朗姆酒与汗臭气味。工人们装货卸货,还有各种批发商在此就地交易。
与清朝对西洋人入境严密管理不同,大不列颠的海关对外籍人士要宽松很多。
如今,欧洲不少国家在位西班牙王位继承交战,但没有中断各国之间的个人游学旅程。
威廉是一位合格的生意伙伴,四年前与他谈及了出游欧洲的意愿,这些时间足以让他办妥二十人考察队入境的相关手续。
熙熙攘攘的码头,能听到欧洲各国语言。
不过,东方来客很少见。即便远洋船队有雇佣南洋华裔,但毕竟只是少数人。
清朝二十人考察队的到来,势必要引起一番驻足围观。
即便威廉给安排了近似vip通道,也只是减少了瞧新鲜的人数。
“瞧,他们衣服上的图案,那是刺绣吧?上帝啊!这样一件刺绣是我一年的晚餐。”
“我觉得他们的发型不够时髦。剃了半个头,嘿,那已经落伍了。两百年,英格兰的女士们也会这样搞,但现在是假发的天下了。”
围观者议论纷纷,这毫不奇怪。
温宪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瞧了一眼武侧福晋,见她神色自若的样子,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