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结束

血蒲团失了主持之人,杨达和司徒平很快脱身而出,九疑鼎并昊天宝鉴联手,纵横无敌,将屠龙师太、素因大师并佟元奇等峨眉长老尽数杀死。

杨达转动九疑鼎,将剩余一些峨眉弟子尽数收在其中,再与司徒平五人,赶往援助米明娘四个,将诸葛警我九人里外围住。

齐漱溟见得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将七宝金幢收起,说道:“峨眉二代弟子,除却玄真子师兄与我们两个,已尽死在道友门下。

如苦行师兄所言,一应罪责,皆在我等之身。待我等亡故后,道友可否放过这些小辈?”

沈元景轻轻一笑,也不催发剑阵,只问道:“峨眉可是认输?”

齐漱溟道:“自是认输。”

沈元景又道:“那天机眷顾,可是还要?”

齐漱溟道:“从今以后,峨眉不再以气运立基,不求天眷,不求外功,只为传承。”

轰隆的一声,乌云立至,遮蔽月星之光,黑夜沉沉。

齐漱溟、玄真子并荀兰英,这峨眉仅有的三个长老,头上染霜,脸上尽起褶皱,一个瞬间,苍老了百多岁。

沈元景接着道:“我若伐天,峨眉如何?”

齐漱溟痛苦的闭上眼睛,声音苍老,说道:“与峨眉何干!”

所有人心中都响起微弱的“咔嚓”声,齐漱溟还是峨眉掌教,此言一出,等若否定苦行头陀前番作为,致使他一番辛苦尽化流水,天机重新破碎。

乌云更往下压,几乎到人头顶。轰隆隆的一声雷响,四野震荡,空中电光张牙舞爪。狂风骤起,吹得漫山遍野的雪花倒卷而飞。

哗啦啦大雨倾盆,从天上倾倒而下,半空便凝结成了巨大的冰团,砸落下来,直如巨石,摧枝断木,崩石走沙。

远处红白二光落到跟前,余英男喜悦的道:“师父,我们胜了么?”李英琼默默不语。

沈元景点点头,说道:“我们胜了。”他一挥手,四剑并三个分身,化作流光返回,又取了红莲与那一个铜钟,招过石生,说道:

“你那几个师兄师姐都不可靠,这一件铃铛还要我亲自动手取来,终究还是师父我最疼爱你。”

石生笑嘻嘻的接过,取出一件绳索样的法宝,系在腰间,摇动几下,叮叮当当的响。

商风子、裘芷仙,还有米明娘四个,一起过来,在沈元景身后站定。杨达放出齐金蝉等人,司徒平捡起血蒲团,都聚到身边。

等俞峦收好九曲黄河大阵,沈元景冲着齐漱溟和荀兰英分别点了点头,卷起众人,化虹而去。

玄真子盘坐在地,口中喃喃道:“终究是辜负的师父的嘱托。”嘭的一下,化作飞灰,受了天道反噬,神魂俱灭。

诸葛警我扑过来,砰砰的直磕头,泪流满面。

“唉!”齐漱溟长叹一声,又沉声道:“诸葛警我,从今以后,你便是峨眉第三代掌门。凭着两仪微尘大阵与门中法宝,自保无虞。

从今以后,要以传承道统为念,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切记不可生出找清玄派报仇的念头。我也要追随大师兄去了,你好自为之!”

说话时候,他半截身子慢慢散做飞灰,最后一个头颅,勉强转动,朝着大哭失声的齐金蝉看了一眼,又是幽幽一叹,便自消散。

惟余荀兰英在此,她冲着峨眉众人诡异一笑,说道:“天道恼怒,竟将万年大劫提前,谁能不能逃脱。纵再多挣扎,又能如何?

惟愿你们不要管什么延续道统、勤修飞升,活在当下,快意纵横,好好享受几天快活日子!”

诸葛警我正要反驳,却见她化成一股黑烟,轰的一下,四散开来,遁入虚空不见,青索剑也随之消失。

众人抬头再看,不知何时乌云尽散,月明如昼,只是清辉广被,山川都似铺上了一层轻霜,寒意侵袭,叫人情不自禁打个冷战。

那一道瀑又活过来,天绅倒挂,银光闪闪,直落千寻,溅起钟鸣玉振,宏细相融,汇为繁籁,传之甚远。只是无人听。

……

沈元景一行人回了涵虚仙府,叫了所有徒子徒孙过来,说道:“此番功成,总算在万年大劫中开辟出了一条脱身道路。

不过也因此触怒天道,引得大劫提前,不出五十年,天地灵气就要消散,所有修道之人,若不能飞升,便只能生造洞天福地,躲入其中,苟延残喘。”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询问出路。

沈元景说道:“出路自然是有。一则如司徒平等,已经功行圆满,强行渡劫,自然能够飞升而去。虽我不知灵空仙界是何等情况,不过大劫应不至能延绵过去,否则早就有天仙降世,平定灾劫。

其二便是我在中原各地,并海外仙岛,造出几处洞天福地,供尔等修行。多了不敢说,应能固锁灵气达千年,也够你们飞升。”

三代弟子俱都一喜,齐呼祖师慈悲。只余英男问道:“师父,那还有别的法子么?”

沈元景点头道:“还有一法。如今天道已经十分脆弱,待灵气枯竭之时,若我驾驭广成金船,冲撞而去,定可打开枷锁,穿梭虚空,到达另一域。

只是此法十分冒险,因古往今来,无人尝试,谁也不能得知,虚空彼端,是何等模样。”

余英男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我要随师父穿梭虚空。”

“你怎地知道我是要选这条路?”沈元景笑着问了一句,见她憨憨一笑,并不答话,摇摇头,又道:“你们做何打算?”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许久不能选择,司徒平先开口道:“我就在此界便飞升。”

大家忙看过来,就见他满脸自信,说道:“师父道法,总要有人弘扬。我欲前往灵空仙界,与一众前辈争个高低,让师父大名,响彻三界。”

裘芷仙心中激荡,握紧拳头,差几说出要追随师兄的话来,只是晓得如今境界低微,恐怕大劫来临前,是不可能飞升,只得默默记在心里,开口道:“那我也要在此界飞升。”

杨达朝着沈元景一礼,说道:“洞天福地,总要有人主持。我留在洞天当中,三百年内,只有人成材,才愿飞升。”

他一开口,其余人也纷纷发言,除余英男、上官红、古神鸠要跟随沈元景去,石生与邓八姑被劝回外,其余商风子、米明娘以及多数徒孙,都是选择留在洞天福地中。

只圣姑嘉然冷着小脸说道:“我也愿随师祖、俞姑姑、师父去!”

计议已定,杨达又有些担忧,说道:“师父,等你走后,魔教还有许多长老;峨眉手中又两仪微尘大阵,并七宝金幢、南明离火剑这等至宝,若是报复起来,如之奈何?”

沈元景笑道:“不必理会,无论峨眉还是魔教,自有他化自在天子出手。他练就身外化身之法,是为偷梁换柱,窃取长眉真人留下道统,使魔道昌盛,压过玄门魔门,便能胜过魔祖,得无上尊位。

只他这人深谋远虑,从来不会让自己落到山穷水尽。如今谋算失败,又逢大劫来临,他不肯飞升,应是早就想好退路。

经我几次推算,身外化身演化之后,另有一条道路,便是索性抛却形体,身化万千,成无形无相无感无知之心魔,潜伏人心。

从此以后,无论何等劫数、无论凡俗,只人不灭,其也不灭,算得上另外一种功果。”

杨达还有最后一问:“既然如此,那他应当无所求了,还找峨眉和魔教麻烦作甚?”

沈元景道:“心魔既为人心之破绽,自身岂能留下漏洞?无论峨眉、魔教还是我,都是他从前经历,等我一走,他之敌人还有哪个?”

“所以师父留下七宝金幢与南明离火剑,还有英琼侄女手执紫郢,便是让峨眉能够防备此人?”杨达恍然大悟,说道:

“峨眉现今只有三代弟子,道行不够,但加之这三样降魔至宝,便能势均力敌,勉强维持。他两家相争,我等也可安心修炼。”

沈元景轻笑一声,说道:“你不必安慰这一众同门与晚辈。实则心魔也是魔,就算能够潜伏凡人之心,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修士。哪怕他主要敌人是峨眉、魔教,可未尝不会对搅乱他好事的我耿耿于怀。

也无须替我遮掩,心魔既然散落在人心中,除非将所有人类灭绝,否则不能将之除去,我实在力有未逮。

况且我所做的,已经够多,留了洞天福地与你们,余下庇护同门的人物,自然是要由你这留守的大弟子承担。

再者还是我的一点私心,‘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有此压力,也省得你们过于安逸,失了斗志,弄到最后都不能飞升。”

……

五十年后,当年割据中原的三大王朝,早因无有背后仙人支持,叫新出的义军剿灭。

皇宫里头有一处高高的露台,是当今皇帝一统天下,开国之后铸造,用以观星。

因皇帝励精图治,人民安居乐业,四海咸服,是以这一点小小的奢侈,在劝诫的大臣们死了两批之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皇帝不知起了什么兴致,一捱日落,便盘坐高台,遥往西南。

等到夜深,月亮正当中,他笑一声道:“来了!”

边上陪侍的几个太监心里嘀咕:“什么来了?这是几更?”

抬头一看,就见着一点亮光,从西南方冒出,俄而光明大盛,将半边天的云彩尽数染成金色,如同日之初升一样。

几人目瞪口呆,再见亮光骤然从地平窜出,金光灼灼,黑夜起了个太阳,将月亮的光华尽数抢去。

只一眨眼功夫,太阳就升到半空。皇帝也站了起来,遥遥望去。

沈元景立在广成金船前头,越过千万里,同此人对视一眼,心中微惊,又很快想明白,笑道:“权力欲是人心最大的欲望之一,难怪这些年毫无动静,选的时机不错。”

抬头望天,乌云滚滚而聚,雷霆阵阵而来。他伸手一翻,九天元阳剑丸现在掌中,往前猛然一斩,破开乌云,现出苍天。

这时一道紫光如电,射入金船,落下是李英琼,冲着沈元景点了点头,入到仓中。

他长啸一声,喝道:“开!”再往前一斩,将苍天也破开个口子,金船疾驰,往上一撞,咔嚓几声,硬生生的挤了进去。

金阳消失,天空重又平静了一瞬,只苍天有不忿,乌云再聚,电光闪烁,雷霆勃然欲发。

忽而一阵清风,从东面起,一直吹到西面,将所有乌云尽数吹落,顿时满天清辉洒落,将一切涤荡,似换了人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