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天地一线潮

刘子明抱着童姑娘破窗而去,二人落入沙海,破晓时分,暑气蒸腾,烈日炎炎,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夜晚尚可隐蔽行踪,但如今天色大亮,方圆百里的沙漠一览无余,无处可藏。刘子明二人险些被几十名拖刀铁骑斩于马下,好在那头吊睛白虎迅速扑出,将二人摔到背上,虎爪在沙海中掀起数十条黄龙,掩盖了他们的踪迹,这才逃出生天。

浓沙过后,几名陌门弟子个个面色苍白,跟丢了目标按照陌门的规矩就要以死谢罪,就在几人茫然无措之际,眼前风沙吹拂处有一条长长的商队途经此地,双眼泛起凶光,连忙翻身上马拖着几十尺的大陌刀冲向大漠商队,如恶狼入羊群,血溅三里黄沙。死要见尸?又没说要见谁的尸首?半个时辰的屠戮,一支来自西域的通商队伍里几十条性命就这样莫名地化作了漠北的无名尸骨,一名秃头的陌门弟子找了一具身形相似的躯体扔在马上,扬鞭疾驰回客栈复命。

半个时辰后响起一声巨响,漆黑方正的陌上客栈轰然倒塌,化作大漠里的一丝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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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站在铁衣城城头登高望去,满眼所见皆是暴虐的黄沙,零星枯死的绿植,以及上百里死气沉沉的戈壁。

铁衣城的城楼就像一座将军战甲,将一切危险隔绝在铁甲之外,每隔数里,便能见到一支规模庞大的骆驼商队浩荡进城。

半年前,边境经历了一场国战,老将军以身做质子换取两国和平。经鸿胪寺和内廷在边境线泸水河畔的谈判,两国决定开通大漠贸易商路,以促进经济繁荣,改善两国关系。

自那时起,天南地北的茶马商人便率领商队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前往边境十城与北国番商进行经商贸易。

陇右接壤漠北,自然是与有荣焉。铁衣城首当其冲,成为最主要的互市兴邦之地。陇右的丝绸、香料、茶叶、马匹,都要在此流转。

几十辆马车缓缓地行驶在一条幽静深邃的沙城窄巷之间,马蹄声碎碎地踏着,在石板路上踩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引得路人们纷纷驻足猜测。

这些马车上的车夫人人手持长剑,面色沉稳,看起来是某个江湖上的大家族。难怪能通过大漠马匪如过江之鲫的凶恶之地。其中一辆马车走到路边的摊位前停下,走下来一位姿容美艳的红衣女子,跟贩卖囊饼的小贩买了两张毕罗饼,讨了一瓢甘梅水,引得拖家带口的小贩瞪大了眼睛盯着美人儿看了没停,口水都流出来了,再转头看看自家的黄脸婆,心生感慨,就是这一瞬间的幽怨眼神,引得家里那位暴怒出手,好一场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戏码瞬间呈现在眼前。

红衣美丽女子一脸无辜,初为人妻的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世界多少的感情说穿了也不过是同甘共苦四个字,同甘很少,共苦为多。

冷双儿没做停留,抱着吃食和水囊上了马车,马车幽幽驶入深巷。

静坐凝神的南宫少卿额头汗珠流淌到眉宇间,缓缓睁眼,便见妻子撕了一块油饼塞入他的嘴巴,无奈苦笑。

冷双儿伸手递出一条手帕,柔声道:“十七哥,是不是在担心那位洛城主的事?我让冷河叔叔去打听城中的情况了。”

南宫少卿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汗,点了点头,气息稍平,说道:“辛苦双儿了,陇右毕竟是蛮荒之地,马匪成灾,虽在城中还是要小心为上。”

“不要紧,前去探查的都是家族中的好手,黄家那几位朋友也去,想来这会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马车骤然停下,手持一柄冷家寒雪剑的中年男子缓缓上了马车,正是寒门派领袖冷锋。

冷锋抱剑一礼,恭敬道:“小姐,姑爷,打听到了陌门和天雷门两家刀道魁首斗刀定于明日午后,另外在咱进城后不久,两家高手尽数骑马出城,在铁衣城方圆二十里设卡,不让一人入城,阵势颇大。”

冷双儿蹙眉道:“针对我们来的?”

冷锋摇头道:“不,是针对那位洛城主,洛无双扬言要阻止这次比斗,两家高手齐出,布下八道防线,便是阻止这位武评第八坏事。”

冷锋犹豫了一下,说道:“哦,不过小姐放心,若是我们想要出城,绝不会被困于此处。”

“辛苦冷叔叔了,劳烦找家干净的客栈,让大家安顿下来。”

冷锋领命下了马车,一行车队绕过几条长街,本想找了家僻静的客栈歇脚,可漠上荒芜之地今日却是罕见的人头簇拥,各家客房都满,细一打听,都是有头有脸的陇右江湖大族,来铁衣城的目的都是为了亲眼目睹两代刀道首宗比个高下。

马车继续向前走,才找到了一家藏着西北角的客栈,名唤风扬的客栈不大,若说有什么特别的,便是门前种了棵粗大的的胡杨树,挡去房屋的全貌,门前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杵梨花木杖,在树下为客人引路。

冷家的人上前去和老人家交流了一下价格,颇为惊喜地发现这家客栈的房价竟然比整条街上的客栈都要低上三成左右,价格极为公道,一行人马当即决定跨入客栈打前站,几人只得依次穿过胡杨,当众人步入客栈大厅却心生异色,店内后里没有一个客人,再一深问老板支支吾吾,几人作势要走,浓卷蓝瞳的老板这才道出实情,原来这家客栈有闹鬼的传说一直生意不好,几年前一名云游四方的龙虎山道士途经此地便看出异常,说此地阴冤重重,要画符念咒为客栈驱鬼,只是年轻道士道行浅,当夜施法不成反而七窍流血身亡,吓得客栈客人一夜逃散,从此这里就被称铁衣城内各个对家称为“鬼店”,无人敢住,据说那道士死后的骨灰埋入门口种上胡杨,以避灾害,可毕竟死过人的地方还是无人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