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笑道:“方硕啊,若你是燕离,手下做了这种事,你会如何处理?”方硕想了想说道:“按宗门律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中年男子摇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按察使司对这种小事是不会理睬的。观察了一会,看到石安嘴唇发抖,背着的木架上甚至开始结冰,便有一个税丁走过来,观察了一下,将手里的一碗热汤灌到他的嘴里。
中年男子伸了个懒腰,背着手向富贵酒楼走去,小二见他们穿着虽然普通,但是气宇非凡,连忙往二楼迎,中年男子摆摆手道:“就在大堂就好。”还未上菜,燕离就得了消息,知道有金丹境到了县城,县城也有法阵,不过主要是为了防御灵兽,对金丹境的进入可以监测到,但是需要府城那边通知过来。不过燕离早就知道有吏部天官要巡视三十六县,早就吩咐地面上的无赖盯紧了。
中年男子要了两壶酒,随意叫了几个小菜,与方硕在角落里靠窗坐了,权当赏雪。小二很快将酒菜送了上来,方硕笑着摸出两文钱给他,问道:“你们蒲县很不错啊,这么大雪,我们你这生意还是不错。”小二将钱塞进腰间布袋,笑道:“大伙儿手上都有钱了嘛。自然愿意出来了。”方硕笑道:“不过每人免了五十文钱罢了,算什么有钱嘛。”小二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一人多了五十文,整个蒲县就多了七八千金,这赤贫的有了些活钱,就要买些小东西,卖小东西的多赚了钱,就要扩大些规模,要扩大规模就得多招人,就得加些工钱。他们有了钱,自然要出来吃喝,我们生意可不就好了么?”
中年男子笑道:“你倒是伶牙利嘴,不过说的也是不错。这是你们掌柜的教你的?”小二笑眯眯的说道:“我们掌柜比我也就会写两个字,会算个数,其他的也跟我差不多,哪里想得到这些道理。是三月的时候,县里派人过来跟我家掌柜说的,我在旁边都听明白了,我家掌柜还云里雾里的。还是最后我跟他解释明白的。”
中年男子笑道:“你倒是个伶俐的家伙,你怎么跟你们掌柜说明白的?这里有五文钱,你若是把我说明白了,这五文钱我就送你。另外还切一盘二阶灵肉过来。”小二来了精神,一指自己:“比如说我张小二,以前掌柜的给我十五银的工钱,我媳妇给人缝缝补补每个月挣个五六银。但是我家有老爹老娘,还有两个孩子,总共六口人,每月就要扣掉六银的丁钱,还剩十五银,一家六口人喝稀的都不够,我爹娘还得出去打个散工,每月也要有七八银的进项,一家人才算过的差不多。现在每月少了三银丁钱,我家就多了三银,若是还跟以前一样过日子,这一年就能存三十六银。您说对不对?”
中年男子点头道:“说的对,只是这对酒楼又有什么贡献呢?”张小二笑道:“您听我说完嘛。我手上有了这些活钱,平日里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穿的,比方说王记的点心,老娘惦记多少年了,这过寿,再只下碗面,我这儿子心里怎么也过不去吧?媳妇一件外衣缝缝补补的没一处看得过眼的,现在手上有了些活钱,我得给她扯块布吧?这买的人多了,这布坊得多招人吧,点心铺得多招人吧,还有这杂货铺,各种工坊都得招人吧,这我媳妇去布坊问,你们这给多少工钱?十银?我不来,我去点心铺问问,点心铺给十五银,那好,就在你们这里了。这媳妇拿的跟我一样多了,在家里说话声音大了,我这心里不爽啊,我得找掌柜啊,掌柜的,现在外面工价涨的这么狠,我这比以前忙的许多了,你得给我涨涨吧?要不我去屠宰工坊了啊。这些做小生意的有了钱,隔三差五呼朋引友的出来喝喝酒,酒楼的生意这么好,掌柜的以前一天挣十金,现在一天挣二十金,就算交了三五金的税,不还是比以前赚的多吗?我们四个大师傅,六个伙计,总共十个人,每人每月加六银,也才六十银,合到每天才两银,你说掌柜的舍不舍得?”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说的好。”又摸了五文放在桌上,将十文钱一并赏了他。喝了一杯酒说道:“这倒是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百姓。”方硕给中年男子满上:“父,方师,燕离在三十六县之中只算中等略偏上怎么看您的意思,您觉得他比楚颂还要做的好些?楚颂排名可是很靠前啊。”
方师微微一笑,楚颂全部班底都是楚家送过来的,实力十分雄厚,同时楚家许多掌柜也都到了温县,跟别的世家一样,温县商税的成功征收,有楚家商业的功劳。但是燕离没有,他没有借助任何外来的力量,完全就是蒲县内部挖潜。方师吃了一片灵肉,缓缓的说道:“不能看宗门征税多少,而是要看基层百姓过的怎么样,温县百姓确实轻松了许多,但是一部分的钱被楚家挣走了,一部分的钱被本地大商家挣走了。很小的一部分均在百姓和小商家身上。咱们在温县的时候,还是有赤贫家庭的,可是咱们来蒲县五六天了,你自己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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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硕点点头说道:“咱们在南镇的时候倒是有几户孤寡人家,不过我听说县里有人过来送了米,还帮忙把屋顶修了一下。父亲,明年我想离开吏部,到县这一级看看,不要这试点的镇守,随便哪个县都可以。”方师笑道:“那有什么意思,左右不过是个闲职罢了。我若是你,就在这三十六县里做个三等从事,弄明白百姓需要什么才是最好。”方硕尴尬的说道:“父亲不要消遣我,我现在已经是二等从事,怎么还做回去了。”
方师却不再说话,笑盈盈的看着窗外,却是王贵堵着燕离在说什么。方硕看见,皱着眉说道:“燕离?他怎么会过来?”方师笑道:“从我们进城开始,就有人盯上我们,他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燕离看到他们,甩开王贵,急匆匆的走过来,拱手道:“原来是方师到了。”他之前在宗主身边负责文书,跟吏部这些大人物接触颇多,这方师是清吏司的一等主事,自然也接触过许多次。方师示意他坐下,这才说道:“你小子猴精猴精的啊,跟在小郭身后动手,我早就听说了,你根本没怎么使用暴力,谁家不服气的,你就弄几个人去他家不停的讲不停的讲,然后把小郭的事拿来威胁。”
燕离给他倒上一杯酒,笑道:“我不能跟他们比啊,他们全套班子都是自己家族带出来的,先打了之后,家里再出面找几个大的商家谈生意,我打了之后再怎么办嘛。”又给方硕倒了一杯:“这位师兄是?”方师笑道:“我一个不成器的犬子,叫方硕。现在跟在我身边挂了个二等从事。”燕离简单的县里的诸事禀报了,方师笑道:“你小子比楚颂聪明多了,他就不太搭理我们啊。”燕离笑道:“那自然是不同的嘛。”方师又询问了一些细节,点头说道:“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我刚才听说你镇守府门口跪着的那人收了别人的礼,所以按照他们最低的收入征税?”燕离叹口气说道:“这个其实也不怪他,是我没有办法明确到底是按照售出货物总价收税,还是按利润征税。比如说这一盘菜,售价五十文,但是实际成本只有二十文,我可以按照五十文的十税一来收税,收五文,也可以按照三十文的十税一来收税,就是三文。有些东西可能利润还不到一成,就不能按照总价来征税,但是我甚至镇守府现有的人员不可能完全弄明白,只能按照总价做标准,但是对一些利润确实不高的,可以自行申报,之后按照利润十税一来征收。这中间就有了空子。不过,无论如何他不该收礼,这一年有百金之多啊。”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男子戴着厚厚的棉帽,笑道:“燕离这招数有点高明啊。”身边的年轻人哼了一声说道:“刚才听了所谓的罪状,石安应该是一等吏了,这样公开折辱,虽然不违宗门律,但是却损害了宗门修士的尊严,实不可取。”